沈沐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离婚?钟晚意,你确定要跟我提离婚?”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眉眼此刻只剩下冷漠。
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对,离婚。”
陈清瑶在一旁嗤笑出声,“沐泽,她这是给你台阶下呢。
一个刚出狱的劳改犯,有什么资格提离婚?”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盯着沈沐泽,“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说完,我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却传来沈沐泽急促的脚步声,“等等!”他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我的胳膊被攥的生疼。
“钟晚意,你疯了吗?你现在一无所有,离开这里你能去哪?”我轻轻甩开他的手,“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沐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高傲,“你以为离婚了就能重新开始?外面的人知道你坐过牢,谁会用你?”我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他,“沈沐泽,你真的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三年牢狱之灾都没能打垮我,你觉得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他被我眼中的坚定震慑到,一时语塞。
陈清瑶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沐泽,别跟这种人废话。
她爱离就离,反正孩子是我们的,房子车子都在你名下,她什么也得不到。”
我这才注意到客厅墙上挂着的照片,是沈沐泽和陈清瑶在马尔代夫的合影。
看日期是我入狱后的第三个月,原来在我忍受牢狱之苦时,他们已经在享受阳光沙滩了。
我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自由。”
走出那栋曾经承载着我所有梦想的别墅,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我没有躲,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三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我习惯了各种恶劣环境,这点雨算什么?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沐泽发来的短信,“明天九点,别迟到。
还有,以后管好你的嘴,否则后果自负。”
我苦笑着摇摇头,将手机塞回口袋。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在我为他付出一切后,给我的最后通牒竟是威胁。
雨越下越大,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市公园。
这里是我和沈沐泽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穿着白色衬衣,在喷泉旁对我微笑的样子,至今仍刻在我记忆深处。
正出神,一个温柔的男声打断了我。
“女士,您没事吧?需要帮助吗?”我抬头,看到一位穿着医护服的年轻男子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没事,谢谢。”
他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雨太大了,您这样会生病的。
前面有家24小时便利店,要不先去避一避?”我接过纸巾,突然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
市立医院急诊科大夫,林永旭。
我擦了擦脸,却发现雨水和泪水已经混在一起,怎么擦都擦不干。
林永旭看了看表,似乎在下决心,“要不我送您去附近的救助站吧?”我摇摇头,正要拒绝,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我。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气味。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你在发高烧。”
林永旭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正在调整输液瓶的速度。
“39.8度,再晚一点送来可能就要肺炎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
我慌忙起身,“医药费…”林永旭不慌不忙递给我一杯温水,“别担心,我已经付过了。”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沐泽’,是你很重要的人吗?”我握紧水杯,滚烫的温度灼烧着掌心,却比不上心里的痛,“曾经是。”
林永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
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去交班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我。”
我接过名片,上面除了电话,还手写着一行字: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世界或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冰冷。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来到了民政局。
沈沐泽和陈清瑶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我时,沈沐泽皱了皱眉。
“你迟到了十五分钟,还是这么不守时。”
我没有解释自己刚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事,只是平静地走向办理窗口。
手续比想象中顺利,不到半小时就办好了。
走出民政局时,沈沐泽突然叫住我。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清瑶立刻搂住她的腰,示威般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不劳费心。”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沈沐泽在后面说道,“她变了。”
是的,我变了。
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钟晚意,已经死在了监狱里。
我掏出林永旭的名片,犹豫片刻后拨通了电话。
“是我,昨天你送来的病人。
我想请你帮个忙。”
三天后,市立医院急诊科多了一位护工。
虽然薪水微薄,但足够我暂时安身。
林永旭说得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学习护理知识,晚上则住在医院提供的宿舍里。
这里虽然简陋,却比监狱好上千百倍。
一个月后的深夜,急诊科突然送来一位危重病人。
当我推着担架车迎上去时,赫然发现躺在血泊中的竟是陈清瑶。
随车医生快速交代着病情,“车祸,脾脏破裂,需要立即手术!”我机械地配合着抢救流程,大脑却一片空白。
直到手术室的门关上,我才注意到走廊尽头瑟瑟发抖的沈沐泽。
他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晚意,求你救救她。”
我这才知道,他们是在去订婚宴的路上出的车祸。
沈沐泽只是轻伤,但陈清瑶伤势严重。
我平静地说,“我只是个护工。”
沈沐泽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你不是认识这里的医生吗?求求你,让最好的医生来...”我轻轻挣脱他的手,“这里的每个医生都会尽全力。”
沈沐泽的眼泪汹涌而出,他突然跪坐在地,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晚意,我知道错了。
只要她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后悔,与曾经那个冷漠的他判若两人。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曾经,他的一滴眼泪都能让我肝肠寸断,可现在,所有的爱意和心疼都在那三年的牢狱时光里消耗殆尽。
我仰头,目光与他平视,语气平静得如同死水,“沈沐泽,当初我替你坐牢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求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