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死了。

我怔然看着，觉得世界在颠倒。

过去这五年来，程母被程父抛弃在精神病院，是我一直照顾她，花钱给她请最好的医生。

可是她的遗愿居然是不准程盛安和我在一起。

我惶然地看向程盛安。

他竟也在看着我，眸中深沉浓厚的情绪，叫我分辨不出。

这几秒的空白让我窒息，我下意识向前一步，想离程盛安近一点。

下一秒，他冰冷出声：“出去。”

我浑身一颤，退出了病房。

只是我没走成，被护士叫去拿了程母的死亡证明。

病房外，我捏着这张纸，只觉得有千斤重，正踌躇着要不要进房。

“还是我来吧。”

温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挤到我身边，拿走了我手上的文件。

而后，我相当自然地进了病房。

我看着温语将手搭在程盛安的肩膀上，柔声细语地宽慰他：“盛安，不要太难过了，伯母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开心地生活。”

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不甘至极，也酸涩至极，融合到一起，竟是痛苦到心都在颤抖。

三天后，程母葬礼。

我默默站在人群后面。

程盛安和温语站在门口，一起接待吊唁的宾客。

这时，许母竟穿着条红色的裙子，大摇大摆地来了。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许母弯身在程母的墓碑上摆上了一束菊花。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有时候我也很惊讶，许母竟然能活成这么副不要脸的样子。

程盛安捏紧了手，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许母：“你还敢来？”

面对程盛安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许母仍笑得肆意。

她一撩头发，目光定在人群后的我身上，冲我招手：“来，许晶，你怎么在那里？快过来啊。”

我浑身一僵，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了我身上。

见我没动，许母一边笑着走向我，一边说：“要不是我们家许晶懂事，告诉了我，我都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盛安，千万要节哀啊。”

我头脑空白，却挣不开许母如鹰爪般抓着我的手。

再回神，我已经对上了程盛安如刀般的目光。

程盛安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许晶，你很好……”

这样冷的一双眼睛，仿佛对我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消磨殆尽。

我慌乱又无措的辩解：“我没有，不是我叫她来的！”

程盛安却弯腰拿起许母摆的那束花，不留情面地砸到我们面前。

“带着你的女儿和花，滚出去！”

花瓣散落一地。

温语随即温柔地拉住程盛安劝解：“盛安，伯母肯定也不想她的葬礼闹得这么难看。”

“许晶，别给你哥哥添堵了，带着程夫人走吧。”

一声“程夫人”，如同火上浇油。

我拽着许母往外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

之后几天，我联系过程盛安好多次，不管是发出去的解释还是勾引，皆石沉大海。

而医院开的止痛药好像也渐渐失效了。

每次吃了药，没过两小时，疼痛就冒出来折磨我。

我蜷缩在床上，视线昏沉的看着桌上的陶瓷摆件。

这是我和程盛安捏的彼此的样子，分手的时候，被我一起带走了。

我突然无比渴望见到程盛安。

终于，我忍不住来到程氏集团找他。

程盛安自从回国后，就直接成了程氏的总经理。

我敲了敲门，听见程盛安熟悉的声音说“请进”，我的心才好像活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程盛安掀眸看来，在发现是我的那刻，眼神冷得能掉冰碴。

“你不该来这。”

我不可避免地心颤，却仍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扯出一个笑，轻声道：“程盛安，你又要放弃我了吗？”

就像当初许母和程父在一起之后，程盛安立即就对我提了分手。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我们俩为那对不要脸的家伙让步呢？

我也不明白，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爱上了不能爱的那个？

可我没有往后了，只想在死前，再被程盛安爱一次。

哪怕只是假象。

程盛安神色稍顿，依旧冷淡：“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谈何放弃？只是回到原点而已。”

多么简单一句话，我却没想到杀伤力有这么大。

我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难以支撑地弯下腰去，咳得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松开捂住嘴的手，却发现上面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