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父亲的书房灯火彻夜未熄，压抑的争执声穿透雨幕，断断续续地飘进我的小楼。

“……太子……步步紧逼……”

“……证据……萧家……”

“……知微……联姻……保住沈家……”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也凿碎了我短暂而虚幻的欢愉。我抱着膝盖缩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电闪雷鸣，映亮我惨白的脸。

我忽然想起白天，萧珩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圣上已下旨，命他父亲萧大将军挂帅，不日即将再次出征北境，平定扰边多年的狄戎。而他，作为先锋官，也将随父同行。

他眼中燃烧着少年将军初上战场的兴奋与豪情，拍着胸脯保证：“沈知微，等我打了胜仗回来！给你带狄戎王帐里最亮的宝石！看谁还敢说小爷只会翻墙！”

我强颜欢笑，心里却沉甸甸的，被父亲书房里飘出的只言片语压得喘不过气：“……刀剑无眼，你……千万小心。”

“怕什么！”他满不在乎地挑眉，笑容依旧灿烂得晃眼，“小爷我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敢收！”

窗外的雷声轰然炸响，将我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冰冷的现实。我死死攥紧了衣角，指尖冰凉刺骨。

命硬？阎王爷不敢收？那……人心呢？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人命如草芥的滔***势呢？

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棂，像极了命运急促而无情的鼓点。我望着隔壁将军府在风雨中模糊的轮廓，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指缝中无可挽回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