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城，这座为和平而建的新城，今日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喜庆。

林凡穿着大红喜服，站在礼堂中央，身形挺拔，却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一尘不染的靴尖上，像极了因胆怯而不敢直视众人的新郎官。

耳边是喧嚣的锣鼓和宾客的议论，每一句都清晰可辨。

“啧，林家真是没落了，竟要靠卖儿子来换片刻安宁。”“可不是嘛，娶个妖族女子，还是那边不要的废物公主，真是…绝配。”“小声点！镇妖司的赵执事在看这边呢…”

林凡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似是自嘲，又似是全然不在意。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全场：高坐上首的人族代表——镇妖司的那位副指挥使，面色倨傲；一旁妖族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长老，眼神阴鸷。

还有那位镇妖司的赵乾执事，正毫不掩饰地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他。

今日这场大婚，不过是人族与妖族为争夺那新发现的“两界灵脉”，暂时撕扯不出结果后，勉强达成的政治联姻。一场给双方激进派看的戏。

而他林凡，林家最后的继承人，以及那位素未谋面的妖族公主苏璎，就是被推上台的戏子。

也好。林凡心中默道。废柴配废物，倒也清静。正好无人会来打扰自己修炼《寂灭剑心诀》。

“新娘子到——！”

唱喏声起。

宾客们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一道窈窕的身影，穿着同样繁复华丽的凤冠霞帔，由两名妖族侍女搀扶着，一步步挪了进来。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出她身形纤细，甚至有些过分柔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受惊的雀儿。

“呵，看来传言不假，这妖族公主果然上不了台面。”又有人低语。

林凡上前一步，依照礼官的指引，接过侍女递来的红绸缎带另一端。

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那位公主的手背，冰凉，且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心中并无波澜，只是按照流程，完成一项项繁琐的礼仪。

拜天地，拜高堂（对着空位），夫妻对拜。

在对拜俯身的那一刻，他从盖头下方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双绣鞋尖，以及……鞋边似乎沾着的一点不易察觉的泥泞痕迹。

这可不像是从闺房直接上花轿的公主。

林凡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

礼成。

喧嚣再起，但更多的是某种任务完成后的松懈和看戏完毕的意犹未尽。

林凡牵着红绸，引着这位新婚妻子走向后堂的新房。

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探究的、鄙夷的、看戏的。

直到走入布置喜庆却冰冷的新房，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减退。

侍女退下，房门关上。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红烛噼啪作响。

林凡松开红绸，没有立刻去掀盖头，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温和却疏离：

“公主殿下，此地已无外人。这戏，你我可以歇一歇了。”

盖头下的身影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