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丹鼎峰很破。只有几间茅草屋。

一个熏得漆黑的炼丹炉，和满院子晒干的草药气味。

我的新师尊丹阳长老，正乐呵呵地指挥我给草药翻面。

“小微啊，这株是凝血草，得晒足三个时辰，翻面的时候力道要轻，不然药性就散了。”

他看上去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更像个凡间的朴素老农。

前世我从未正眼看过这位长老，只知他修为平平，在昆仑墟毫无存在感。

但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惊喜。

“好苗子，真是好苗子啊！精神力如此凝练，天生就是炼丹的材料！”

他不知道什么剑骨魔骨，他只看到我神识强大，适合控火。

这就够了。

我低头，认真地翻动着草药，动作轻柔。

“是，师尊。”

这里的生活平静得不像在仙门。

每日不是除草，就是辨药。

偶尔跟着师尊学习控火，炼制些最基础的丹药。

我将所有关于剑的东西都封存起来。

属于上一世的沈月微，已经死了。

可有些人，总是不愿让我安宁。

“哟，这不是我们的剑道天才吗？怎么在这儿当药农呢？”

几个天极峰的弟子抱着剑，一脸讥诮地站在院外。

他们是洛岐座下的弟子，前世没少跟着林清雪一起欺辱我。

我没理他们，继续整理药圃。

“沈月微，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师尊当初想收你，你竟敢当众拒絕！”

“现在后悔了吧？待在这破地方，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

我停下动作，抬头看他们。

“说完了吗？”

我的眼神很平静，像在看几块碍眼的石头。

为首的弟子被我看得一愣，随即惱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拔出剑，剑气扫过，将我刚整理好的药圃毁得一片狼藉。

“这就是你违逆师尊的下场！”

我看着那些被斩断的草药，它们都是救命的东西。

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谁准你们在这里放肆？”

是洛岐。

他不知何时出现，白衣依旧，神情冷漠。

那几个弟子瞬间白了脸，哆哆嗦嗦地行礼：“师、师尊......”

洛岐的目光没有看他们，而是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这一刻，我冥冥中有预感，他可能也重生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向他哭诉，向他求助。

然后他便可以居高临下地，施舍我一点可怜的公正。

我却只是弯下腰，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那些被毁掉的药草，已经不能用了。

我将它们一株株捡起，准备扔掉。

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他。

“沈月微。”

我没停，继续整理。

“我在与你说话。”他加重了语气。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疏离。

“洛长老有何吩咐？”

不是师尊，是长老。

这个称呼像一根长针，狠狠刺进洛岐心口。

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你可知错？”

“弟子不知。”

“顶撞同门，目无尊长，这就是丹鼎峰教你的规矩？”他的声音如淬寒冰。

我放下手中药草，淡然一笑。

“他们毁我药圃，我不曾顶撞一句。洛长老亲眼所见，何来我顶撞同门之说？”

“至于目无尊长......”我站直身体，直视着他。

“我本非你天极峰弟子，洛长老，又凭何以‘尊长’二字自居？”

此言一出，洛岐的脸彻底阴沉下去。

那把他从不轻易示人的本命仙剑“鸣彻”，发出一声轻微剑鸣。

那是杀意的预兆。

前世，这把剑曾无数次指着我的喉咙。

可这一次，我没有怕。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熟悉的惩罚。

然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许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