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我提着那束她最喜欢的“蓝色妖姬”，提前一个小时回了家。

门没有反锁，虚掩着，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我想象着她看到我时惊喜的表情，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可客厅里没有人。只有浴室的方向，传来压抑的、暧昧的水声，以及女人细碎的、仿佛被堵住嘴的呜咽。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那扇磨砂的玻璃门，将里面的景象扭曲成一团纠缠的、模糊的剪影。我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我的手放在门把上，冰冷得像一块铁。我没有敲门，没有质问，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推开。

“砰”的一声巨响，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我的妻子苏晚，和我那同卵双生的弟弟陆承宇，**着身体，在花洒下紧紧地拥在一起。水珠顺着他们交缠的身体滑落，画面美得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却也肮脏得让我想要呕吐。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陆承宇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一种挑衅的、得意的冷笑所取代。他甚至没有松开抱着苏晚的手，只是用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轻蔑地看着我。

而苏晚，我的妻子，那个每天早上为我打好领带，晚上拥我入眠的女人，她的反应，才是我这场地狱之旅的真正开端。

她没有尖叫，没有羞愧，也没有立刻推开我弟弟。她只是缓缓地转过头，任由温热的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她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我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闯错了房间的陌生人。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我的耳膜，搅碎了我的理智。

她说：“你分得清我们俩吗？”

我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度疲惫，又极度残忍的微笑。

“反正这些年，我早就分不清了。”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是陆承宇，我那亲爱的弟弟，他慢条斯理地从苏晚的背后拿过一条浴巾，随意地围在腰间，然后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水汽和苏晚的香水味，那种味道，我熟悉了整整五年。

“哥，你都听到了，何必再问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不加掩饰的侮辱。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胜利者的笑容，“情人节快乐。”

我挥拳了。用尽我三十二年来积攒的所有力量。

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没有还手，只是伸出舌头，慢悠悠地舔掉了那点血，眼神里的嘲弄更深了。

“怎么？生气了？”他笑着说，“你以为你打的是谁？打的是我，还是打的另一个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瞬间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是啊，我打的是谁？这张脸，这张和我从同一个子宫里出来，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脸。它曾经是我身份的证明，如今，却成了我最大的耻辱。

苏晚已经穿好了浴袍，她面无表情地从我们中间走过，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这场足以撕裂一个家庭的剧烈冲突，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苏晚！”我红着眼，冲她嘶吼，“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是什么意思！”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我，声音里充满了化不开的疲惫。

“陆承安，你累不累？”她问。

我没懂。

“你永远都那么正确，那么完美。工作、生活，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得井井有条，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她缓缓转身，看着我，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让我遍体生寒的麻木，“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可你太无趣了。你给我的，是责任，是稳定，是他……”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陆承宇，那一瞬间，她死水般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微光。

“他给我的，是**，是心跳，是活着的感觉。”

“所以呢？”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背叛我？和我的亲弟弟？”

“背叛？”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出了声，“陆承安，我们结婚五年，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电影，讨厌什么食物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深夜里哭吗？”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些问题，像一把把尖刀，刺得我哑口无言。我一直以为，我努力工作，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

“你不知道。”她替我回答了，“但承宇知道。他会陪我看那些你觉得无聊的文艺片，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哭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而不是一句‘别想太多，早点睡’。”

原来是这样。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为了这个家拼命加班的夜晚，我的妻子，和我的弟弟，正在分享着本该属于我的温情与秘密。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陆承宇。

他走到苏晚身边，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然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哥，你知道吗？三年前你扭伤脚，在家休养了一个月。但你公司那个重要的海外项目，是你亲自飞过去谈下来的。你不好奇吗？一个瘸子，是怎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的？”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三年前，那个项目，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我为此准备了半年，却在出发前意外扭伤了脚。我至今都记得，当时我有多么绝望。是苏晚，她温柔地安慰我，说没关系，身体最重要，还亲自去公司帮我请了假。

而项目的成功，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团队给力，加上远程沟通得当。

现在看来……

“是你？”我死死地盯着陆承宇。

“是我。”他笑得无比灿烂，“我替你去的。穿着你的西装，用着你的身份，见了你的客户，当然，也睡了你的……房间。”

他故意在“房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轻佻地瞥了一眼苏晚。

苏晚的脸，在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分不清”，根本就不是分不清！是他们，他们合伙，将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场共享的盛宴。而我，是那个提供盛宴的、可悲的傻子。

我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看着他们那张和我一模一样，和抱着我妻子的脸，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噗”的一声，我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洁白的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