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板丢进了垃圾桶。准确地说，是拎着他的衣领，

把他整个人塞进了办公室角落那个装废纸的工业垃圾桶里。他不算胖，但也不瘦，

塞进去的时候卡了一下。我用力往下按了按。桶里传来他闷闷的尖叫。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甚至连中央空调的出风声，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几十双眼睛，

死死地盯着我，和我脚边的垃圾桶。垃圾桶还在晃动。我拍了拍手，回到自己的工位。

电脑屏幕上还亮着蓝屏的错误代码。十分钟前，老板王经理，我刚丢进垃圾桶里的那个男人，

端着一杯咖啡从我身后经过。他的脚步很得意，

因为他马上要去向总监汇报我们项目组的成果。那份报告的每一个字，每一行代码，

都是我通宵三天写出来的。署名是他。然后，他的手“不小心”一抖。

滚烫的咖啡尽数泼在了我的键盘和主机上。滋啦一声，屏幕蓝了。“哎呀，真不好意思。

”他用毫无歉意的语气说。“这个项目很重要，今晚你加个班，重新弄一下吧。”他说完，

转身就要走。我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就把他丢进了垃圾桶。现在，我坐在椅子上，

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不用看，是我妈。

她八成又是要问我昨天相亲的那个男人怎么样。我按掉了。两个保安冲了进来，

他们显得很紧张。“是……是谁报的警？”一个保安结结巴巴地问。没人回答。垃圾桶里，

王经理终于挣扎着探出了半个头，头顶还挂着几片碎纸屑。“是她！就是她！”他指着我，

声音因为愤怒和羞辱而变调，“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保安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我身上。

我站起来。“我跟你走。”01我被带到了人事部经理的办公室。经理姓李，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金丝眼镜，表情总是很严肃。她让保安先出去。王经理跟在后面，

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七八糟，正大声嚷嚷着要公司立刻开除我，并且要告我人身伤害。

李经理看了他一眼。“王经理，你的声音太大了。”王经理愣了一下，气焰弱了半截。

“李经理，你看她把我……”“你可以先去整理一下仪容。”李经理打断他，“你的情况，

我了解了。现在，我要和张薇单独谈谈。”王经理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李经理没有立刻开口，她只是看着我，目光透过镜片，

带着一种审视。“张薇，”她终于开口，“你入职一年了。”“是的。”“根据档案，

你毕业于帝都大学计算机系，成绩优异。入职以来，工作表现一直是A+。”她顿了顿，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我没有回答。我能说什么？说王经理抢了我所有的功劳，

把我当驴一样使唤？说他不止一次在开会时用“你们女程序员就是不行”这样的话来羞辱我？

说他刚刚毁掉了我三天的心血，还让我加班重做？这些话说出来，没意义。“没什么为什么。

”我平静地说，“我不想干了。”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拿着N+1走人。最坏的，

就是赔点钱。无所谓。李经理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意外。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这是离职协议。”她说，“但我不建议你签。”我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公司不会开除你。”她的语气很笃定。我皱起眉。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闯进来的是公司的CEO，陈总。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我只在公司年会上远远见过的高管。

他们每个人都脸色凝重，步履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陈总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他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有焦虑，

还有一丝……敬畏？我一定是看错了。王经理也跟了进来，他刚换了件衣服，看到陈总，

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陈总！您来得正好！这个叫张薇的员工，她……”陈总根本没看他，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然后，在一屋子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大**。

”02“您受委屈了。”陈总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愣住了。他身后的一众高管，

也齐刷刷地向我鞠躬。“大**。”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王经理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告状的得意，变成了彻底的呆滞和恐惧。

李经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我看着陈总。

“你认错人了。”我说。这是我唯一的反应。我姓张，没错。但“大**”这个称呼，

离我的生活太遥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每天挤地铁，吃外卖，被家里催婚，

还要忍受一个傻瓜上司。“我们没有认错。”陈总抬起头，语气急切，

“张董的律师刚刚联系了我们。按照张董的遗嘱，您为期一年的基层锻炼，就在今天结束。

”张董。我那个一手创办了这家名为“蓝星科技”的公司的外公。那个在我童年记忆里，

总是板着脸，永远在工作的男人。那个在我大学毕业时，扔给我一份协议，

让我必须隐姓埋名在公司最底层干满一年，否则就取消我继承权的固执老头。

他半年前去世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去参加他的葬礼，因为当时王经理负责的项目出了bug，

我被留下来改了三天三夜。原来，今天就是一年期限的最后一天。真是……巧合。“所以呢？

”我问，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所以，从法律上说，您现在是蓝星科技最大的个人股东。

”陈总说，“董事会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一致决定……恳请您，出任公司新一任的总裁。

”空气仿佛凝固了。王经理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我看着陈总，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人。

他们的脸上，是同一种表情。恳求。“我拒绝。”我说。03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总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大小…不，张总，”他立刻改了口，“您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我重复了一遍，“我对当总裁没兴趣。你们找别人吧。

”我只想拿到我的离职补偿，然后回家睡个三天三夜。再也不用看见王经理那张脸。

再也不用改那些该死的bug。“张总，这……这不行啊！”一个副总急了，

“公司现在的情况，只有您能稳住局面！”“什么情况？”我问。“是……是‘天启集团’。

”陈总的脸色很难看，“他们从二级市场恶意收购我们的股票，

持股比例已经逼近百分之二十。今天早上，他们正式发起了要约收购。”天启集团。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业界最凶悍的资本巨鳄，以恶意收购和拆分重组闻名。“外公去世后，

股权分散，董事会内部人心不稳。天启就是看准了这一点。”陈总说，

“我们需要一个拥有绝对控股权的人站出来，稳定军心。这个人，只能是您。”我沉默了。

外公的遗嘱里，把他个人持有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都留给了我。

条件就是这一年的基层工作。他大概是想让我了解他毕生心血的运转方式。可惜，

我这一年了解到的，只有无尽的加班，推诿的同事，和愚蠢的上司。我对这家公司，

没有半点好感。“那是你们的问题。”我说，“与我无关。”我绕过他们，准备离开。

王经理瘫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我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张薇！”陈总在我身后喊道，

“难道您就想眼睁睁看着张董一辈子的心血，被外人吞掉，然后拆得七零八落吗？

”我停下脚步。“蓝星科技有三千名员工。一旦被天启收购，至少一半人会失业。

您在技术部的那些同事，他们努力工作的样子，您都看到了。您真的忍心吗？

”我脑海里闪过几个面孔。坐在我对面，桌上永远放着女儿照片的中年大哥。刚入职不久，

每天都战战兢兢，却很有才华的应届生。还有那个每天给我带早餐的，邻座的女孩。

我的手心微微出汗。我讨厌这种被人用道德绑架的感觉。“给我一个理由。”我说，

“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陈总深吸一口气。“薪水。总裁的年薪，是您现在年薪的一百倍。

另外，还有股权激励。”他以为我会因为钱动心。他错了。我对钱没什么概念。

外公留下的信托基金，已经足够我挥霍几辈子。我转过身，重新看着他们。“好吧。”我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我有一个条件。”“您说！无论什么条件！”陈总立刻说。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门口的王经理身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我说，

“就是开除他。”04王经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

满脸都是哀求和不敢置信。“张…张总…我……”“陈总。”我没有理他，只是看着CEO，

“可以吗？”“当然可以！”陈总毫不犹豫，“王明，你从现在开始，被解雇了。

立刻去办手续。”王经理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这就是权力。一句话，

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十分钟前，他还能决定我是否要通宵加班。十分钟后，

我决定了他是否还有工作。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不真实。“还有，”我继续说，

“我在技术部这一年的所有项目成果，以及因此产生的所有绩效和奖金，都必须重新核算，

归到我的名下。”“没问题！”陈总立刻对身后的一个副总说，“老刘，你亲自去办！

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结果！”“是！”“最后，”我顿了顿，“我要一间安静的办公室，

一杯不加糖的美式咖啡，以及公司未来三个月的财务报表，和天启集团的所有资料。

”“马上为您准备！”陈总的执行力很高。或者说，他对我的服从度很高。我没再看任何人，

径直走出了人事部办公室。走廊里，一些听到风声的员工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好奇和震惊。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李经理跟在我身后。“张总。”她喊我。我停下。“总裁办公室在顶楼，

我带您过去。”她说。我们一起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镜面一样的墙壁上，

映出我的脸。很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把老板丢进垃圾桶，然后又被通知要当总裁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我问。“是的。”李经理承认了，“张董生前委托我，在您锻炼期间，

观察您，但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你就看着我被王经理欺负？

”“那是您成长的一部分。”李经理说，“张董说，如果您连一个王经理都应付不了，

那您也应付不了一个公司。”我冷笑一声。“他倒是用心良苦。”“张董一直很看好您。

”“是吗？”我想起那个永远严肃的老头，“我倒不觉得。”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顶楼。

门打开，是一条铺着地毯的安静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那就是总裁办公室。

我外公曾经待了几十年的地方。李经理为我推开门。“张总，请。”我走了进去。

05办公室很大。几乎有我之前所在的整个技术部那么大。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

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桌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部电话。我外公是个极简主义者。我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的车流和行人都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我在这里待过一年，却从来不知道，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咖啡来了。”陈总的秘书，

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年轻女人，端着咖啡走了进来。她把咖啡放在桌上，

然后又抱来一摞厚厚的文件。“张总，这是您要的财务报表和天启集团的资料。”“谢谢。

”我说。“我叫周晴，是您的执行秘书。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叫我。”她微微鞠躬，

然后退了出去。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苦，没有糖。是我要的味道。

我坐到那张巨大的老板椅上。椅子很软，陷进去的感觉很舒服。但我感觉不到一丝兴奋。

只有一种沉重的，不真实的感觉。我翻开天启集团的资料。资料很厚，

记录了他们近五年来的所有战绩。他们的创始人，名叫陆承宇。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照片上的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起来自信，且危险。我放下资料，拿起财务报表。数字很枯燥，但我看得懂。

我外公逼我辅修了金融。公司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几个核心业务的利润率都在下滑。

几个新的投资项目，回报率低得可怜。公司就像一艘正在缓慢漏水的大船。而天启集团，

就是那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难怪陈总他们那么着急。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这次不是我妈，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喂？”“是张薇**吗？”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传来。

“是我。”“您好，我是陆承宇。”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天启集团的，陆承宇。

“我知道你。”我说。“哦？”他轻笑一声，“是吗？我也刚知道你。蓝星科技的新任总裁，

真是……年轻有为。”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听说你今天上任的第一件事，

是把你的上司丢进了垃圾桶？”他的消息很灵通。“是又怎么样？

”“我很欣赏你的行事风格。”陆承宇说，“有个性。我喜欢和有个性的人打交道。

”“有事直说。”我没心情和他绕圈子。“好，我喜欢直接的人。”他说，“明天晚上，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们可以谈谈蓝星科技的未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别这么快拒绝。”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对蓝星科技志在必得。但如果你愿意合作，

我可以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你可以拿着一大笔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不用管这个烂摊子。”烂摊子。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外公一生的心血。

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陆总。”我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晚上我没空。以后也不会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