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技术员，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停下脚步，鼓足勇气看着他，“这会毁了我的。”

在厂里，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开玩笑。”陆远舟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他定定地看着我，“一年前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晚上，他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地抓着我的手，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梅，别走……别离开我……”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梅”是谁，我只知道，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我和他之间隔着怎样的一条银河。

所以在落下那个吻之后，我更多的是懊悔和后怕。我怕他醒来发现，会厌恶我，会觉得我趁人之危。

幸好第二天厂里就传出消息，陆远舟参军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永远烂在我的肚子里。

可谁能想到，一年后，他回来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陆远舟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突然笑了。他这一笑，像冰雪初融，带着一股子让人挪不开眼的少年气。

“行了，不逗你了。”他长腿一跨，骑上了自行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那次可能就得去见马克思了。”

我愣住了：“你……你那天是醒着的？”

“中途醒过一会儿。”他含糊地说，“后来又昏过去了。等我彻底清醒，你已经走了。我只在草垛旁边，捡到了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用红线穿着的平安扣，是我去庙里求来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的质地很普通，是我妈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那天晚上走得匆忙，我竟然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掉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想起来了？”他把平安扣递到我面前。

我飞快地抢过来，紧紧攥在手心，好像生怕他再拿走一样。

“现在，信我没有认错人了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那么，姜红梅同志，作为你救命之恩的回报，顺便也解决一下你那个‘吻’的后续问题。我决定……”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我紧张地看着他。

“我决定，以身相许。”

“噗——”我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差点被他这一句话给呛死。

“陆技术员！”我被他气得跺脚，“你正经一点！”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我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他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这是嫌我的处境还不够艰难吗？

“我很正经。”陆远舟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做技术报告，“我经过了慎重的、全方位的考虑。姜红梅同志，你，人品端正，吃苦耐劳。关键是，你救了我的命，还亲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你负责。”

我被他这番“歪理”说得哑口无言。

“谁要你负责了！”我涨红了脸，把平安扣塞进口袋，转身就跑，“我跟你不熟！”

“我们很快就熟了。”身后的声音带着笑意，紧追不舍，“姜红梅，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不用！”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必须送你。”

“我说了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