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后,王震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寻了个由头,去了大厨房。
他知道,王夫人若身子不适,晚间必要用些清淡易消化的粥品。
果然,刚进厨房院子,便见金钏儿正对着一个婆子发愁:“……太太说嘴里没味,想喝点荷叶粳米粥,要熬得烂烂的,米油都要熬出来。可这大晚上的,新鲜荷叶去哪儿寻?库里倒是有干荷叶,可太太指定要新鲜的,说干荷叶有股陈味……”
那婆子为难道:“金钏儿姑娘,这可不是难为我吗?这时辰,园子都下钥了,难不成让我现去摘?”
金钏儿急得团团转,太太难得开口想喝点什么,若办不成,怕又要挨说。
王震适时走上前,对那婆子道:“妈妈别急,我前几日在后园靠墙根那处,见野荷池里还有几片晚发的嫩荷叶,虽不如盛夏时肥厚,倒也新鲜。我去摘来便是。”
金钏儿闻言大喜,看向王震:“真的?那……那有劳你了!只是园子……”
“无妨,我有夜间巡查的牌子,去摘几片荷叶不碍事。”王震温声道,“姐姐先回太太那儿伺候着,我摘了便送来。”
金钏儿感激不尽,连声道谢,又嘱咐道:“你小心些,那池边滑!”
王震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厨房,却没有立刻去后园,而是先回了自己厢房一趟,取了几样东西揣入怀中,这才往后园去。
夜色已深,后园寂静无人,只有虫鸣唧唧。
王震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处僻静的野荷池边,借着月光,果然见几片新发的荷叶亭亭玉立。
他挽起袖子,小心摘了两片最嫩的,用随身带的细绳系好。
正要离开,忽听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他身形一闪,隐入假山阴影中。
只见彩云踉跄着从月洞门那边跑来,头发微乱,脸上带着泪痕,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神色仓皇。
她跑到荷池边,扶着柳树喘气,肩膀不住耸动。
王震心中明了,定是贾环又找她麻烦了,或许还与今日赵姨娘闹事有关。
他正欲现身,忽听另一个方向传来金钏儿压低的声音:“王震?王震你在吗?荷叶可摘到了?”
原来金钏儿在院里左等右等不见王震回来,担心他出事,又怕太太等急,便大着胆子寻了过来。
彩云听见人声,吓了一跳,慌忙躲到一块湖石后。
王震从阴影中走出,扬了扬手中的荷叶:“姐姐,我在这儿。荷叶摘到了。”
金钏儿闻声快步走来,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可算找到你了!太太都催问了……呀,你的袖子怎么湿了?”
王震低头,见方才摘荷叶时,袖口不慎沾了些池边泥水,便道:“不妨事,池边苔滑,不小心蹭了一下。”
“快给我看看!”金钏儿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臂,就着月光查看,“还好没伤着……这泥水脏了衣裳,回头我帮你洗……”
她话未说完,忽听湖石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啜泣。
两人都是一怔。
“谁在那儿?”金钏儿警惕地问。
彩云知道躲不过,只得怯生生地从湖石后走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见到金钏儿和王震,更是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