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泛着冷光,门楣上的飞虎纹章张牙舞爪,鎏金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青蚨鳞粉 —— 这是新帝暗卫独有的标记,遇血即显。
我抱着妆匣的手指几乎掐进木缝,腕间平安铃被掌心汗湿,银铃上的「柳」字硌得生疼。
「画皮师到 ——」门房的通报声惊飞檐角寒鸦,他袖口翻出的青蚨纹绣片快如闪电地掠过我眼前。
穿过三重院落时,回廊立柱上的莲花浮雕让我指尖发颤,每朵花瓣的弧度都与父亲为淑妃设计的易容图腾分毫不差,只是花蕊处多了道极细的刀痕 —— 那是禁卫军暗桩的标记。
西跨院飘来的艾草味里混着甜腥,像腐坏的蜜饯裹着铁锈。
侍女们鬓角的白绢花绣着半只飞虎,与陈老夫人棺木上的莲花纹恰好拼成完整图腾。
掀开雕花软帘的瞬间,暗格里飘出的沉水香刺得鼻腔发痛,我看见朱漆楠木棺上用金粉绘着展翅青蚨,翅脉走向与《易容秘录》里的毒发图谱完全重合。
「民女见过将军。」
我低头福身,余光扫过男子腰间的半只飞虎玉佩。
玄色常服袖口翻卷处,金线绣的飞虎踏云纹正在晨光里泛着磷光 —— 那是用青蚨血混合鲛绡粉绣成的,专克易容术的探真纹。
七年前在朱砂巷,沈砚冰的甲胄上也有同样的纹路,那时我躲在暗格,看见他用这样的袖口擦去父亲嘴角的血。
「不必多礼。」
将军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器,带着我熟悉的尾音颤抖 —— 那是他说谎时的习惯。
我抬头撞见他眼底的***,右眼角下方有块淡青阴影,与夫人耳后即将浮现的青斑位置相同。
棺中飘出的甜腥味更浓了,混着某种我从未闻过的冷香,像是... 螺子黛混着青蚨虫蜕的气息。
掀开覆面白绫的刹那,我指尖的羊毫笔几乎跌落。
夫人面色青白如涂了层尸蜡,唇色紫黑中泛着银蓝细闪,正是《易容秘录》里记载的「青蚨引三重毒相」。
当指尖掠过她下颌,触感竟带着反常的弹性,不似尸僵,倒像被人用秘药强行固定了肌理 —— 这是新帝暗卫「青蚨司」独有的尸体防腐术。
「将军夫人...」我喉间发紧,指尖划过她耳后时骤然僵住,那指甲盖大小的青斑边缘泛着荧光,正是青蚨引毒发第三日的征兆,「可是晨起时腹痛如绞,继而七窍渗出银蓝血沫?」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钳制,将军的虎口茧子磨得我腕骨生疼,那里有个月牙形旧疤,与王管家的一模一样。
「画皮师只需修好面容。」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吐息间带着晨起时的沉水香,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 —— 那是淑妃当年最爱的香粉味道。
我望着他袖口翻出的半朵莲花绣纹,突然想起回忆里淑妃的莲花银镯,内侧也刻着同样的纹路,只是多了「墨儿平安」四字。
羊毫笔在妆匣里蘸了三次螺子黛,笔尖却迟迟落不下。
夫人右眉尾的朱砂痣位置太精准了,与父亲为淑妃画的「芙蓉妆」分毫不差,就连痣尖朝左偏的角度,都与七年前芙蓉池畔那幅未完成的画卷一致。
当笔尖触到她唇角,我发现那里有三道极浅的齿痕,呈品字形排列 —— 这是被人用「三才灌毒法」强行灌药时,牙齿咬破下唇留下的印记。
「将军对夫人当真是情深义重。」
我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夫人僵硬的指尖,她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甲床却泛着青灰,「听闻将军府中连侍妾都不许佩戴尖簪,夫人这指甲...」话未说完,将军突然逼近,他身上的沉水香里混着血腥气,正是七年前朱砂巷那夜,染在父亲衣襟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