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经接近了尾声，院子里的葡萄树上的树叶落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藤条，阳光把小院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婴儿，小院说不出的美好和安祥，一阵秋风沿着墙壁进入小院，它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变成了一股旋风，旋转着飞向高处，飞向院外。

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吃饭，姜明安边吃饭边说：“我们单位快要分楼房了。”

“那可太好了，我们能分到吗？”张玉芳惊讶地问。

“以我在单位的资历，可以分到一套三间卧室的房子，因为咱们有四个孩子。你准备好钱吧。”

“分房子还要钱吗？”

“当然要钱了，不多，就一千多块钱。”

“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就几百块钱。”

“你在你单位借借，我也去找朋友借借，咋的也得凑够，不然要是赶不上这次分房，单位下一次分房又不知在啥时候。”

“好吧。”

一家人不再做声，默默地吃着饭。张玉芳内心升起一股希望，她仿佛看到新房明亮的玻璃窗，宽大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的崭新的家具，她下了一个决心，借就借，总不能让孩子们一直窝在这个小院里，小海现在都上大学了，以后他要是带着女朋友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况这么寒酸。她不敢想下去了。

姜明安也在憧憬着分房后的日子，到那时候，冬天也不再寒冷，屋里会通上暖气，他也可以在房间里做上一个书柜，在书柜里放上自己爱读的书，他可以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书。

姜卫云抬起头看着爸爸问：“我也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吗？”

“你还是跟姐姐一个房间，你还可以有自己的衣柜，自己的独立空间。”姜明安微笑着看着女儿回答。

“那可太好了！”

“我也喜欢大房子。”姜卫东高兴地说，“那我们还能跟费立军他家住在一起吗？”

“他也会住在那个家属院，你们还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

姜卫东欣慰地笑了，他转念一想，武晓玉也许会住得离自己远了，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一起上学了，转脸就能看到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姜卫雨坐在旁边默不作声。

夜是无边的黑，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被乌云遮住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大街上偶尔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风在夜的怀抱里尽情地玩耍，它从高处跑向低处，从楼房跑向树木、平房，又从平房跑向地面，在地面打着旋又跑向高处。它肆无忌惮地玩耍着、喊叫着、威胁着地面上的生灵。费杰清正在沉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他被身边的女人推醒了，苏秀云对着他的耳朵说：“我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你去看看。”

费杰清腾地坐起身，掀开窗帘看向院里，只见院子里一条黑影正走向院子里的自行车。费杰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那个黑影吓得一惊，扭脸跑向大门，打开门跑了。

费杰清上身穿一件背心，下身穿一条短裤已经冲向屋门，他打开屋门冲了出去，他向外跑了几步，冲着贼的方向喊着：“抓贼呀！”

贼已经跑远了。

苏秀云穿上衣服来到院门口，拿着一件衣服披在费杰清的身上说：“快回家吧，别再冻坏了。”

费杰清穿上上衣，回身锁上大门，走向自行车，推起自行车走向屋里，费立军、费曼丽和费小丽都已经起来，费立军拿着一个棍子在院子里看来看去。

费杰清在屋里支好自行车看着儿子说：“没事了，贼跑了，都回去睡吧。”

三个孩子向屋里走去，大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费杰清吓得一惊，问：“谁！”

“我，姜明安。”

费杰清从床上坐起身，穿上衣服走向大门口，他伸手打开大门，姜明安一脸疑惑地问：“你家怎么了？”

“招贼了，来偷自行车，被我赶跑了。”

“没事就好，我回去了，你插好门。”姜明安说完回家了。

费杰清插上大门回到屋里插上屋门钻进被窝，苏秀云问：“谁来敲门？”

“姜明安，来看看怎么回事。”费杰清冻得哆嗦着，“现在的贼真是胆大。”

“以后这自行车就推进屋里吧。”

苏秀云内心充满感激，这邻居就是好，听到动静就起来了。

西院里，睡梦中张玉芳听到一声喊：“抓贼呀！”

张玉芳摇醒身边的姜明安说：你起来看看，东院好像招贼了。”

姜明安穿上秋衣秋裤，趿拉着鞋打开屋门走进院子，打开院门走出去，他看了看胡同，胡同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个人，他走向费杰清的家门口，敲开了门，问了情况，就回自己家了，插上大门走进屋里，又插上屋门，孩子们都被吵醒了，都在问妈妈怎么回事，张玉芳安慰着三个孩子，让他们回屋睡觉。走进卧室，姜明安躺进被窝里对身旁的张玉芳说：“这贼真是胆大，来偷自行车，被发现了，让费杰清赶跑了。”

“以后小心点吧，咱也把自行车推家里吧？”

“人家偷新自行车呢，咱家的破自行车没人要。”

“啊。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姜明安几分钟后发出了鼾声。

张玉芳闭着眼睛，耳朵却听着院里的动静。

早晨七点钟，苏秀云正在厨房里做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苏秀云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门口站着***娟和几个邻居，***娟一脸关切地问：“秀云，你家昨天晚上怎么了？大喊大叫的。”

“你们都听到了？”

几个人点着头。

“招贼了，有小偷来偷刚给曼丽买的新自行车。”苏秀云解释着。

“这小偷可真是胆大，家里有人还敢来偷，偷走了没有？”

“没有，幸好我没睡着觉，听到院里有动静，被惊醒了，喊起了老费，老费喊了一嗓子，把贼给惊跑了。”

“好险呀！看来咱们家属院要晚上巡逻了，这得向领导反映一下。”

“快该上班了，大家都回去做饭吧，别耽误孩子们上学。”***娟推着几个女人说。

苏秀云接着回厨房做饭。下午，费杰清被叫到了张局长办公室，张局长生的高高的个子，大长脸，五十多岁，穿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他用一只打火机点燃了左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扩大着向房顶上升去，满布在房间里，他示意费杰清坐在他的对面椅子上，费杰清坐下，张局长皱着眉头问：“费工，听说你家昨天晚上招贼了？”

“是，昨天晚上两点多的时候，我爱人把我推醒了，我发现院子里一个黑影，我就喊了一声，贼就跑了。”

“没丢东西吧？”

“没有。”

“那就好。一大早就有人来我这里说，家属院里招贼了，我就问问你，看丢什么东西没？”

“谢谢领导关心。”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费杰清走出局长办公室，心里莫名其妙的，心想：这消息传的这么快，都传到局长耳朵里了。

下班后，就有一队由退休工人和家属组织的戴着红袖章的巡逻队在家属院里巡逻。费杰清心想：这速度够快的，巡逻队都安排上了，这可安全多了。听人说：这些巡逻队晚上也要出来巡逻，每个人一个月单位给十元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