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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说得没错,西域人的相貌确实万里挑一。

尤其那为首那名叫穆连的美少年,真如白玉无暇,让人挪不开视线。

宫宴之上,父皇对这少年也颇为关切。

知道他组擅预测天象,干脆召来钦天监几位官员。

「诸位爱卿尽可说说,今日这天象到底如何?」

钦天监的人冥思片刻,都说今日惠风和畅,甚是晴朗。

穆连却轻轻一笑,眸光剔透,美不胜收。

「陛下,微臣却觉得今夜会有一场暴雨。」

听他这样说,父皇来了兴致。

「若今夜真有雨,寡人就将宫南处的勘星楼赏赐给爱卿。」

勘星楼是夜观天象的宫室,偏僻幽静,少有人去。

父皇此话不似醉言,倒像是试探。

看来,他有意将穆连留在宫中。

宴上觥筹交错,坐在父皇身边慧贵妃明艳无比,艳压群芳。

我却恍惚想起,那个位子也曾属于母后。

她也曾和父皇有过恩爱的日子,那时,我和皇姐也是父皇最疼惜的女儿。

「寡人这一生有朝晖和朝茗两颗掌上明珠足矣。」

可时过境迁,那个慈爱的父亲已成为喜怒无形的君王。

哪怕我遍体鳞伤地站在这,他的目光也始终不曾看向我。

就在这时,日光悠远,我一时有些心神恍惚,竟和不远处的穆连对视。

如此美丽的眼睛,不仅能勘破天机,或许也能看透人心。

不然为何会蕴着温柔的悲悯,如神明怜爱世人,也如妖灵诱惑凡心。

匆忙之间,我有些不敢看他,立刻低下头。

却不知只是一瞬的对视,也为自己招来了灾祸。

宫宴过后,朝林面色阴沉,命人将我拖去御花园。

「无耻罪奴,那西域贵客也是你配看的?」

「来人啊,塞住她的嘴,把她按在地上,给我往死里打!」

「也让这卑贱的死奴才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内侍的鞭子声声划过虚空,抽在我的背和双腿上。

这样的痛我日日都要忍受,本该习惯了才对。

可当鞭上的牛皮划破皮肤,狠狠刮进我的血肉时,我还是惨叫出声,狠狠咬紧了手背。

喉咙翻涌着腥膻,一时已经认不清是血,还是泪水。

「你们姐妹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那么下贱。」

将我遍布血痕的后背踩在脚下,朝林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笑。

「朝晖当初恨不得陪那孟池州一起去死,如今你也主动勾搭男人,可真是同样的不甘寂寞。」

「怎么,你生气啊?」,见我眼含恨意抬起头,朝林笑意更深,「既然如此,我就赏你个大礼,让你消消气。」

说着,她命内侍领来一只成年獒犬。

「既然你这贱人风骚难耐,本宫今日就为你赐婚,将这狗丈夫赏给你了。」

「你可得好好侍奉它,争取今夜就配下种来,才不枉费的一番心意。」

唔!!!

被獒犬鼻间的热气喷在脸上,我拼命挣扎,不许内侍扒去我的衣服。

可我就算用尽了力,也挣不开身上一双双手。

它们就如宿命,将我压得快要窒息。

只能空睁着含泪的眼,看这无情无义的糟烂天地。

我无声地心底低语,幻想着脸颊上还残留着皇姐掌心的余温。

「皇姐,活着真的很痛苦,茗儿再也撑不住了...」

记忆中,皇姐的声音总是温柔而坚定。

「茗儿,别怕,姐姐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忽然间,一滴雨水落在我的脸颊。

融入我的泪,缓缓流下。

雨水冰冷,可我竟觉得是暖的。

或许是姐姐心疼我,哪怕化作魂魄也要再落下一场雨,护住我的性命。

我身上的力道也松了,内侍们都抬起头开始看着阴沉的天。

「公主,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奴婢们还是先陪您回宫吧。」

云珠才开口,丝丝细雨顷刻间坠落。

朝林皱起眉头,不情愿地撇撇嘴。

「真是扫兴,罢了,先将这獒犬牵回百兽园去,别淋病了它。」

「至于这贱奴,就让她跪几个时辰,好好反省。」

雨势渐大,望着朝林一行人的身影,我颤抖无助地裹紧了被扯破的衣服。

低下头时,抓起地上一枚石子开始打磨。

这场暴雨如同锋刃,割开我柔弱无助的心肠,显露出血肉模糊的痛恨。

母后离世后,一直是皇姐将我护在身后,为我遮挡风雨。

她那么勇敢坚定,捧起我全部的天真,让我笑得明媚,无忧亦无惧。

可如今,皇姐死得难堪,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护不住她的身前名,我定要护住她的身后名,为她和孟将军讨一个天理昭彰,恩仇得报。

也要将我们所受的一切屈辱,统统还给那些真正的罪人。

深夜暴雨,我步履蹒跚。

手里攥着打磨得锋利的顽石,一步步前往慧贵妃和朝林所在的凤鸾殿。

石头尖扎得我掌心刺痛,却也让我清醒,不至于因高烧晕倒在地。

这样的雨夜,若是晕过去整夜,无异于送死。

这时,潮湿的水汽中混入一丝香,我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穆连。

暴雨已至,明日他就会成为父皇身边的红人。

这般炙手可热,又为何冒雨前来,只为递给我一柄伞?

推开他的伞,我执拗向前,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却被他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不许碰我!...我是...」,恍然开口,我的嗓音沙哑至极,如受伤的野兽般。

我是谁呢?

是东川尊贵的公主,还是一个人尽可欺的罪奴?

原来我啊,已经面目全非。

被穆连温暖的怀抱抱住,我似溺水般无助,紧紧攥住他月白的衣襟。

让那无暇的洁净,染上了罪孽的血红。

「穆连,听说你们西域人能勘测天象命数。」

「那你能否看到我的前路,为我指明方向?」

穆连眼底的清澈变得很沉,浮现和我相似的痛。

他将我掌心的石子取走,换上一枚无暇的玉佩。

我怔怔看着掌心,才发现它像极了当初孟将军送给皇姐的定亲信物。

可皇姐那块已经随她而去,至今不见踪影。

「你到底是谁?」

将雨伞再次遮到我的头,穆连的眼神温柔如水。

「跟我来,我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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