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房间的宁静。
江然许抬眼望去,只见何广梦满头汗地匆匆进来。
“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
她笑着走近,一如既往地牵起他的手。
江然许神色微怔,不怪外人觉的何广梦爱他,就连他都以为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何广梦为他夹了一块蟹肉:“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江然许手一顿:“……谢谢。”
他天生体寒,吃不了这些寒食。
何广梦同他生活了七年,依旧是没记住,也许也没打算记住。
这顿饭,在碗筷碰撞声中结束。
夜深。
江然许是被身边的寒意给冷醒的。
原本躺在身边的何广梦不见了,屏风后的侧室烛火通明。
他披上衣服下床,拿起榻上的披风走去。
烛火中,何广梦手拿着笔,正聚精会神画着什么。
江然许走近后才看清,她正在画钱渊礼。
看着女人认真的眉眼,他感同身受,却又悲从中来。
这些年来,他也这样深情地一笔一画描摹着何广梦。
他画她,她却在画另一个他……
江然许浅叹一声,上前才将披风披在了何广梦肩上:“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何广梦没有看他,目光痴痴地看着画中人:“吵醒你了?”
“见这儿点着灯,所以来看看。”
江然许看向画,声音很轻:“画的很美,但少了几分灵动。”
何广梦温柔一笑:“是啊,渊礼虽然身体不好,但他有时候像只燕子,叽叽喳喳的时候可顽皮了……”
话说到一半,她略显尴尬地看向江然许。
“然许,你跟渊礼对我都很重要。”
听着这安慰似的话,江然许只是沉默接过何广梦手中的笔。
四周很静。
何广梦看着江然许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心微微一拧。
以前她说起钱渊礼时,他都会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可这次他竟然这么平静。
寥寥数笔,江然许就把钱渊礼的神韵画了出来。
何广梦看着,眼底满是惊艳:“你不愧是被宫中画师都称赞过的妙手,画的是真好!”
江然许望着她脸上的满足,眼眶有些湿润。
他亲手,为妻子画出了她最爱的人。
但从此以后,他也画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了。
翌日。
何广梦去宫中了,江然许刚洗漱完,几个丫鬟就捧着一堆东西进来。
“驸马,这是今年进贡的苏绣,公主特意给您留着的。”
江然许只看了一眼,便说:“我收下了,帮我转送给钱公子吧。”
墨砚诧然又不甘心:“驸马,这么好的东西,您怎么往他那儿送啊?”
江然许起身走出去,仰望阴沉的天,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
对他来说,最好的一直是何广梦。
但现在他连何广梦都放弃了,还在乎什么。
何况这一切本就不属于他,他也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又是一阵风吹来,江然许看着那片叶子被吹远。
很快,何广梦就可以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也会像这落叶般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