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落泪？」

我抬头看向前方。

陆延斐不知何时来到我院落。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让世子见笑了，只是寒风凛冽，白雪皑皑，忽然就想起了家。往年这个时候，我阿爹会带着我在院外堆雪狮子。」

陆延斐没接下去话。

他自然对我的家事不感兴趣。

他抬脚靠近，我起身相迎。

「上次你按摩穴道很有用处。」

我手指搭在他的臂弯。

「那世子您坐，妾身再为您按摩松弛。」

我的指尖贴向陆延斐的额头。

一下接着一下。

陆延斐面庞白皙如玉，光洁如冰。

可我眼前陡然出现的。

却是血淋淋地一双断腿。

它被置于冰天雪地间，置于恶犬分食中。

一只手忽地攀附在我手背上。

被强拉回现实的我，不禁猛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这只手不断向上，贴在我的脸颊上。

挑起一缕发，别在耳后。

我扯出一抹笑看他。

「无碍，只是自打上次染了风寒后，身子便是娇气了些。」

陆延斐一把将我扯了过去。

我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身上。

「翩月性子直，林将军夫妇战死沙场时，翩月还年幼。」

「林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不易，便将全部宠爱悉数放在了翩月身上，她没什么坏心思的。」

我心下呵笑一声。

手圈在陆延斐的脖颈上。

「世子和妾身说这些做什么？妾身自知身份卑微，是不会和世子未来的正妻置气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你说这些，便是要让你往后再见了翩月，躲远些，明知她不喜欢你，便不要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陆延斐的言语间，满是对林翩月的袒护。

丝毫不去追究，林翩月明明是因为他，才会故意针对我的。

「妾身知道了。」

我松开手臂，正欲从他身上下来。

却在下一瞬，被他紧紧拽住。

陆延斐的手，指着对面的贵妃椅，神色清冷，唇角带笑地开了口。

「过去躺着。」

脸上的血色瞬时尽褪。

双手微颤，紧抓袖笼。

我抿着唇，弯下身行礼，「好」。

洁白的衣裙散落一地，朱钗也从发间滑落在地。

室内的碳火烧得滋滋响，因为陆延斐的到来，王府内的管家提前送来了上好的碳。

可即便如此，我却仍是从头到脚只觉寒凉。

背后的陆延斐，一手持画笔，一手拿起桌案上早就温好的酒，痛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那方才传来满意的笑声。

「你过来瞧瞧。」

我缓缓移动酸麻的身子，从那贵妃椅上走下来。

强挤出一丝笑意。

「世子画得真好。」

南安王府的浪荡世子，最喜好画美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和别的***不同的是。

他的画，单只有衣衫尽褪的女子。

多是贩卖给了同为世家大族的男子。

「是你生的美。」

他难得夸我。

还起身拿了一件外袍将我紧裹在里面。

随后，陆延斐眉眼含笑，满意地拿着画走了。

我佝偻起了背。

好似身上的外袍有千斤之重。

春桃快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瞧我的时候，眼眶湿红，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一把将我紧抱住。

原本瘦小的她，此刻却像蛮牛一般，拉扯不动分毫。

「阿衡姐，我们换个法子吧，我去告御状，若是陛下不为我们申冤，我便一头撞死在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