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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风裹着海棠花香钻进窗缝,陈砚的指尖还残留着帕子上的温度。

他望着苏昭容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后,正欲抬步回屋,却见那抹月白绣裙又在影壁后晃了晃——她没走,衣角被夜露打湿了些,发间珍珠簪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阿砚。”

苏昭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惊碎了满院月光,“能...陪我去荷塘边坐坐么?”陈砚应了一声,跟着她绕过太湖石。

荷塘里的睡莲合着花瓣,叶尖坠着水珠,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苏昭容在石凳上坐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角金线绣的并蒂莲,忽然开口:“你可知我为何嫁你?”陈砚没说话,只是垂眼望着她绞紧的帕子。

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浮动,【护妻任务·坦诚相见】进度条从30%跳到了50%,他猜这任务要的不是系统奖励,而是眼前人藏了太久的心事。

“父亲走得蹊跷。”

苏昭容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上个月我在他书房翻到半封未寄的信,墨迹被茶水晕开了大半,只看清一句’云州盐引...苏家...血光‘。”

她突然攥住陈砚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后来那信就不见了。

昨日二叔被押去祠堂时,我看见他袖角沾着父亲书房的沉水香——和父亲常用的一模一样。

“陈砚的呼吸顿了顿。

原主记忆里,苏老爷是坠马身亡,可苏昭容这话里的信息量,比系统签到给的《商道密卷》还重。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过去:“你早就在查。”

“我不敢。”

苏昭容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雨打湿的蝶翼,“二叔把持着绣坊账房,三伯管着外庄,连老夫人都信他’昭容年幼,掌家不稳‘的话。

我若露了破绽...“她突然顿住,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可昨***站在正厅,捏着令牌看我的时候——“她抬起眼,眼底有簇小火苗在跳,”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不是一个人。

“陈砚喉结滚动。

系统任务里“护妻”两个字,此刻突然有了具体的温度。

他想起昨日在码头,她攥着他手时的力道;想起她教小桃染布时,袖口沾着靛蓝染汁却笑得像个孩子;想起她站在银杏树下,银杏叶落在发间的模样。

原来最锋利的铠甲,从来不是系统给的惊鸿剑法,而是有人愿意把后背交给他。

“我查过。”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飞了她眼里的光,“苏家在扬州的染坊三月断了靛青货路,表面是船遇了水匪,实则是二叔的人换了船契。

上个月杭州分号的绣品被退,说是针脚松了,可我问过绣娘,那批货是你亲自验的。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手背,”这些,我都记在账上了。

“苏昭容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陈砚,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总被她护在身后的“傻夫”——他眼里没有往日的痴傻,只有沉潭般的清明,连月光落进去都成了星子。

“所以...”陈砚拇指摩挲她腕骨,“从今天起,你查明线,我查暗线。

老夫人给的掌家令牌,不只是管账的,更是调人的。

“他想起系统刚签到的《人脉图谱》,里面标着云州各商行的暗桩,”三日后是云州商盟茶会,我替你去。

“苏昭容突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湿意。

她抽回手,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塞到他手里:“这是我调的醒神香,你总说夜里睡不着。”

又指了指他腰间,“明日拜母祠,记得换身干净衣裳。”

月光漫过荷塘,把两人的影子融成一片。

陈砚望着她转身时被风吹起的绣裙,系统任务进度条“叮”地跳到了100%,奖励是“记忆回溯·苏老爷书房”——他知道,这是苏昭容给他的,比任何系统奖励都珍贵的礼物。

第二日晨钟刚响,陈砚就被窗外的嘈杂声惊醒。

他推窗一看,小桃正攥着个家丁的胳膊,脸上急得通红:“你说大少爷不见了?”苏昭容的绣鞋声从廊下传来,她披着月白披风,发间别着昨日那支珍珠簪子:“怎么回事?”“回少夫人。”

家丁跪得直抖,“大少爷昨儿说要去码头查货,可守夜的老张说,后半夜看见二老爷的马车进了西跨院,后来...后来大少爷的房门就空了。”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碎玉,“这是在西跨院墙角捡的,是大少爷随身的平安扣。”

苏昭容的指尖捏得发白。

陈砚接过碎玉,触感还有些凉,背面刻着个“苏”字——和苏文博腰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抬头时,正撞进苏昭容焦急的眼,里面有团火在烧:“阿砚,我要...”“我知道。”

陈砚打断她,把碎玉收进袖中,“先去西跨院。”

他望着她紧抿的唇,想起昨夜荷塘边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再孤军奋战。”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西跨院的朱漆门虚掩着,门环上还挂着半段麻绳。

陈砚扶着苏昭容跨进去时,鼻尖突然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昨日苏二叔袖角的味道,一模一样。

西跨院的沉水香还未散尽,陈砚已攥紧袖中碎玉。

苏昭容的披风擦过他手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绣线香——她惯常绣活时,指尖总沾着茉莉香粉。

“二老爷今夜在云州楼听曲儿。”

陈砚压低声音,系统刚刷新的【人脉图谱】在脑海里投出红光,“门房老张贪杯,戌时三刻会去后巷买醉;暗卫每盏茶换班,此刻该在东墙根打盹。”

他侧头看向苏昭容,月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你信我么?”苏昭容没说话,却从袖中摸出枚细如牛毛的银簪。

那是她绣绷上的定线针,此刻在指间转了个花:“我信你昨日在荷塘边说的话。”

两人贴着墙根往巷口挪。

陈砚的鞋底碾过一片碎瓷,发出极轻的“咔”声。

他立刻攥住苏昭容的手腕往阴影里带——转角处果然晃过两个提刀的护卫,刀鞘碰在青石板上,叮当响得人心慌。

苏昭容的呼吸拂过他耳垂:“他们往马厩去了。”

陈砚点头,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潜入任务·苏宅密档】进度30%。

他想起昨夜签到的《惊鸿步法》,足尖点地,带着苏昭容掠过半堵矮墙。

落地时,他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砖,苏昭容的发尾扫过他下巴——这是原主“痴傻”时从未有过的距离,却比系统奖励更让他心跳如擂。

苏二叔的私宅在后街,门楣上“积善堂”三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

陈砚摸出怀里的小玉瓶——那是苏昭容塞的醒神香,此刻倒出些粉末撒在门缝里。

系统提示突然闪烁:【检测到迷香抗性,建议改用苏昭容的银簪】。

他转头,正见苏昭容半蹲着,银簪在锁孔里轻转。

锁芯“咔嗒”一声开时,她抬眼笑:“我绣百鸟朝凤时,锁过更细的针脚。”

前厅供着关二爷,香灰落了半炉。

陈砚踢到个铜烛台,正要弯腰,苏昭容突然拽他衣角。

顺着她目光望去,正北墙的山水画微微晃动——后面定有暗门。

两人刚摸到画轴,后堂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陈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系统任务进度骤降到15%。

他拉着苏昭容闪进屏风后,正看见两个护卫架着个血人拖过廊下。

月光照亮那人半张脸——是苏文博!他额角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染出蜿蜒的红。

“扔柴房。”

为首的护卫啐了口,“二老爷说了,等苏昭容交了掌家令牌,再割他舌头。”

苏昭容的指甲掐进陈砚手背,他能感觉到她浑身发抖。

但她没喊,只是死死咬着唇,直到陈砚摸到她掌心的汗。

柴房的锁是铜制的,比前门的粗三倍。

陈砚摸出怀里的碎玉——那是苏文博的平安扣,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用碎玉尖儿挑锁,系统突然提示【记忆回溯·苏老爷书房】:画面里,老苏老爷正用同样的手法开暗柜,嘴里念叨“玉比铁软,却能断巧锁”。

“开了。”

陈砚推开柴房门的瞬间,苏昭容已经扑了进去。

她跪在满地稻草里,把苏文博的头抱在膝上:“哥,是我,昭容。”

苏文博勉强睁眼看她,血沫混着话往外涌:“昭容...别信二伯...他在...在书房暗格里...藏着...”他突然剧烈咳嗽,手指死死抠住陈砚的裤脚,“信...信上有...盐引...还有...爹的...死因...”陈砚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苏昭容昨夜说的半封未寄的信,想起系统奖励的“记忆回溯”里,老苏老爷书案下那个被黄纸封着的暗格。

“守夜的要换班了。”

陈砚扯下衣襟给苏文博止血,“昭容,带他从狗洞出去,我去书房。”

苏昭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但她点头时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我在巷口等你,阿砚。”

书房的沉水香浓得呛人。

陈砚摸黑找到书案,手指沿着第三块檀木板缝摸——和记忆回溯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暗格“吱呀”一声开时,他的掌心沁出冷汗:一叠染着茶渍的信笺,半块带血的玉牌,还有张盖着云州盐运司大印的契约。

最上面那封,墨迹虽晕,却能看清“苏某若查盐引舞弊,恐遭不测”几个字。

“谁在那!”门被踹开的瞬间,陈砚抓起所有东西塞进怀里。

他看见两个护卫举着火把冲进来,刀刃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系统突然弹出【护妻任务·生死突围】,奖励是【惊鸿剑法·第三式】。

他旋身避开第一刀,第二刀擦着他耳际劈在书案上,木屑飞溅中,他想起系统里的剑谱——“惊鸿过隙,顺势而为”。

陈砚抓住护卫的手腕往墙上撞,另一个挥刀时,他反手用暗格里的玉牌砸中对方喉结。

两人闷哼着倒在地上,陈砚跨过他们的尸体,怀里的信笺被风掀起一页,他瞥见最底下那张契约上,“苏正雄”三个字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坠马意外,银两千两”。

巷口的狗尾巴草在风里晃。

苏昭容抱着苏文博蹲在墙根,看见他时立刻站起:“快走,我听见巡城卫的梆子声了。”

三人猫着腰穿过三条小巷,直到苏府的飞檐出现在眼前。

苏昭容扶着苏文博先进去,陈砚落在最后,回头望了眼夜色里的积善堂——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灯,有个黑影正贴着窗纸,轮廓像极了苏二叔养的师爷。

回房时天已蒙蒙亮。

苏昭容烧了热水给苏文博清理伤口,陈砚把暗格里的东西摊在桌上。

信笺上的字在晨光里清晰起来:盐引贪墨、***、串通水匪截货...每一张都盖着苏二叔的私印。

“明日我去盐运司。”

苏昭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些契约能证明他私吞了本该给苏家的盐引。”

苏文博扯了扯她衣袖:“昭容,二伯...他背后有人。

我被关着时,听见他跟个穿玄色衣服的人说...说’那尊神等不及了‘。

“陈砚的手指顿在半空中。

他想起潜入时在后巷瞥见的黑影,想起系统任务里突然出现的“神秘威胁”提示。

正要说什么,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啪”地一声,有东西砸在桌上。

是封没有落款的信,墨迹未干:“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苏昭容的指尖抖了抖,正要去拿,陈砚已经按住她的手。

他望着窗台上新鲜的泥印——是四寸厚底的官靴印子。

“先别声张。”

陈砚把信折好收进袖中,系统面板上【未知危机】的红点在疯狂闪烁,“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苏昭容望着他眼里的沉潭,突然笑了。

那笑里有昨夜荷塘边的柔软,也有从未见过的锋芒:“好,我们慢慢来。”

晨光透过窗纸,把三人的影子投在满地证据上。

谁也没注意到,房梁上的蜘蛛网上,沾着半片玄色的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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