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带着小傻子种田养鸡,发家致富。
他虽傻,却格外听我的话,我说往东绝不往西,力气也大得惊人,干活从不惜力。
我在屋后开荒种菜,他就在旁边吭哧吭哧地挖地。
我上山采药,他背着篓子紧紧跟着,遇见陡峭难行处,便伸出手稳稳扶住我。
他还有一手极好的箭术,射到了猎物,便献宝似的冲到我面前,眼神亮晶晶的,笑容灿烂。
后来我去镇上开铺子,他亦步亦趋,高大的身影替我挡开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
有了钱后,我常常会买蜜饯哄他。
他捧着油纸包,小心翼翼地舔上面的糖霜,甜味让他整个眉眼都舒展开。
他捏起一块,笨拙地却无比珍重地递到我嘴边:“阿栀,吃……”
糖的甜腻在舌尖温柔地化开,一直甜到了心底。
我看着他傻气却难掩俊朗的脸,心底悄悄被暖意浸润。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
谁会对一个全心全意依赖你的小傻子设下心防呢?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喜欢这个纯善得像张白纸的小傻子。
尤其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古代,一个对我言听计从的男子,确实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至少,我不必再日夜悬心,害怕被狠心的叔婶绑去卖了换银子,或是被村里的地痞流氓欺负。
即便外头开始有些风言风语,我也懒得理会。
有人劝我把这来路不明的男子送官。
可他一听要把他送走,就死死拽住我的衣角,眼眶通红,喉咙里发出小兽般无助的呜咽。
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怎么也不肯松手。
我摸摸他的头,终究没忍心。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带着他去县衙做了登记备案。
官差见他痴傻,也问不出什么,只敷衍地记了一笔。
古代通讯闭塞,想靠县衙那点力量找到他失散的家人,无异***捞针。
我索性不再想,又把那对黑心叔婶告上公堂,夺回了父母留下的家产,还在镇上盘下了一个小铺面。
铺子有些起色后,我们搬去了城中。
阿白对此很不满,气鼓鼓地闹起了小脾气。
因为在城里,我坚决不同意他再跟我睡一个屋了。
我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教育他,总算掰正了他这个坏习惯。
攒够了钱,我们又去了州府,那里比边陲小城更加繁华。
我知道,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光有钱不行,还得有靠山。
于是,我用一套漂亮的琉璃茶具,成功搭上搭上了知府夫人。
夫人果然被这稀罕物件惊艳得移不开眼,对我一见如故,引我为挚友。
有了这层关系,我的生意更是顺风顺水,很快便富甲一方,衣食无忧。
本来打算待在这个地方不再挪窝,可阿白却开始频繁头疼。
每次发作,他都疼得蜷缩在地上,用拳头狠狠捶打自己。
最严重的一次,他的身体压在我身上,闷哼了一声,头软软地垂在我肩窝,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满心担忧,遍寻名医。
恰逢此时神医路过此地,我想起家中珍贵的血灵芝。
我妈来自医学世家,我自幼受她熏陶,和她一样喜爱收藏药材。
即便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卖掉它。
可如今,我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小傻子,终究是心软了。
我早猜到他身份不凡,粗衣麻布也掩不住那股清俊贵气。
从前治不好便罢了,如今有治好他的机会,总要试一试。
若能恢复记忆,便送他回家,与亲人团聚。
这么多年,他的家人想必也肝肠寸断,日夜思念着他。
我咬了咬牙,不舍地将灵芝赠予神医。
神医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他给阿白把了脉,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沉吟道:
“脑中有淤血阻滞,需以金针渡穴疏通,辅以汤药化解,快则一月,慢则三月,或可痊愈。”
神医在府中住了下来。
他施针用药极其精妙,我寸步不离地守着阿白,也趁机向神医请教医术。
一来是真心想学,二来……
我内心深处总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万一我能回去呢?
把这些失传的古医学带回去给妈妈,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仅是学医,我早早便重金聘请了州府最有才华的女先生,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
不为附庸风雅,只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时代,给自己多一层保护。
几日后,阿白发出一声微弱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不再清澈懵懂如林间小鹿。
而像是被投入寒潭的墨玉,深邃黑沉。
可他垂眸看我,眸光依旧专注缱绻,温柔至极。
“阿栀,我想娶你为妻。”
我呼吸一窒,片刻悸动后,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迎上他失望的眸子,我认真道:
“婚姻之事,并非你我二人情投意合便可草率决定,无媒无聘,我便答应嫁给你,这算什么,私定终身吗?”
“况且我不知你家中情况如何,***是何态度,家中可有为你定下的亲事?这些,我一无所知。”
“阿白,若等你恢复所有记忆,厘清所有过往,深思熟虑之后,仍愿意娶我为妻……”
“到那时,我才会认真考虑我的终身大事。”
他愣住了,脸上带着一丝狼狈的愧疚之色。
是他唐突了。
他毕竟是世家公子,习惯了身处高位发号施令,从未真正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去体会这世俗礼教如刀锋般的残酷。
在神医的治疗下,他三月后果然恢复了记忆。
他执意要带我回京,我也有意将生意版图扩大到京城,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我并非毫无准备。
早在决定启程前,我便遣人带着大笔银钱,提前出发前往京城购置宅院和铺子。
我不是自命不凡的穿越女。
自来到古代以来,我小心翼翼遵从着这里的规则。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寄人篱下,住进那深不可测的永宁侯府。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未雨绸缪的打算,这么快就用上了。
而且是用在如此难堪的境地下。
我扑进银丹香软的怀中,疲惫地闭上眼,扯了扯唇苦笑。
终究,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