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妈”叫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许念在旁边,用胳ăpadă碰了碰我的脚。
我立刻会意,这是在提醒我进入角色。
吃早饭的时候,许叔和许妈妈坐在我们对面,像审犯人一样看着我们。
“小哲啊,你跟我们家念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你们俩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许妈妈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我们昨晚没对过词啊!
我心里一慌,求助地看向许念。
许念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开口道:“妈,我们是一个公司的,之前一直怕影响工作,就没公开。”
“哦哦,办公室恋情啊,我懂我懂。”许妈妈一副了然的表情。
“那……那顾海那边……”许叔还是有些不放心。
“爸,他那边您不用管了。”许念放下勺子,语气坚定,“从他决定逃婚的那一刻起,他跟我,跟我们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他的事,我不想再听到。”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佩服。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要果断和坚强。
“对对对,不提那个畜生!”许叔一拍桌子,“小哲比他强一百倍!小哲啊,以后念念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对她。”
“一定一定。”我嘴里塞着一个包子,含糊不清地应着。
一顿早饭,吃得我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应付完许家父母,我和许念借口公司有事,赶紧开溜。
从酒店出来,坐进许念那辆白色的保时捷里,我们两个同时松了口气。
“演得不错。”她发动车子,目视前方。
“你也不赖。”**在副驾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接下来去哪?你说的房子,找好了?”
“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三室两厅,精装修,拎包入住。租金我付,你负责水电物业。”
“凭什么?”我又开始不平衡了。
“凭城西那个项目。”她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
行,你是我金主,你说了算。
车子很快开到了那个叫“星河湾”的小区。
环境确实不错,安保也很严格。
房子在17楼,是个大平层,装修是那种性冷淡的简约风,一看就是许念的品味。
“主卧带独立卫浴,我住。”她宣布道,“旁边那个次卧,你的。书房公用。客厅和厨房,谁用谁收拾。”
“行。”我没意见,反正我对住的要求不高。
把简单的行李放下,这就算“同居”了。
我躺在次卧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昨天我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今天就成了有妇之夫,还跟自己的死对头住在了一起。
下午,许念去公司处理事情了。
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就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
虽然跟许念不对付,但饭总得吃。
我厨艺还行,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练出来的。
傍晚,我做了三菜一汤,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
刚把菜端上桌,门开了。
许念回来了。
她看到一桌子的菜,愣了一下。
“你做的?”
“不然呢?田螺姑娘?”我没好气地递给她一双筷子,“赶紧洗手吃饭。”
她没说话,默默地去洗了手,然后坐在我对面。
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我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怎么样?”
“糖放多了。”她评价道。
“……”
“豆腐有点老。”
“……”
“西兰花还行。”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她计较。
她是我金主。
吃完饭,她主动去洗了碗。
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她会理所当然地让我收拾。
晚上,我们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各自处理工作。
没有交流,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气氛安静又诡异。
“下周三,城西项目的最终提案会。”她忽然开口。
“我知道。”
“到时候,顾海的公司也会参加。”
我敲键盘的手一顿。
“他也要抢这个项目?”
“嗯。”许念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家里的公司,主营业务就是地产。他这次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个项目。而且,我怀疑他会不择手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哼了一声,“他要是敢玩阴的,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许念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
“别掉以轻心。”
“知道了,许总监。”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好像淡了一点。
我们不再仅仅是竞争对手。
我们还是……盟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备战中。
白天在公司,我们装作不熟,顶多在茶水间碰到时,点个头。
晚上回到家,我们就会在书房里,一起研究项目资料,讨论方案,经常一弄就到深夜。
我不得不承认,许念在工作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的思路清晰,逻辑缜密,很多我想不到的细节,她都能考虑到。
我们之间的争吵也从“你这个方案不行”,变成了“我觉得这里可以再优化一下”。
有一天晚上,我们为了一个数据模型争论了很久。
最后我找到了一个更优的算法,成功说服了她。
她看着电脑屏幕,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你……脑子转得还挺快。”
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上肯定我。
我心里竟然有点小得意。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她瞥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的笑。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就像冰山融化了一角,露出了下面的一点春色。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提案会那天,天气阴沉。
我和许念并肩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我们的项目团队。
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顾海。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跟几个评委谈笑风生。
看到我们进来,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虚伪的表情。
“念念,你来了。”他主动迎上来,眼神却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敌意。
许念没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这位是?”顾海拦住我,皮笑肉不笑地问。
“我老公,姜哲。”许念头也不回地介绍道。
“老公”两个字,她说得清晰又响亮。
顾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救场英雄’啊。”他拖长了语调,话里带刺,“姜先生真是好手段,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
“比不上顾总。”我笑了笑,回敬道,“顾总才是真的潇灑,说走就走,连婚礼都说不要就不要。这份魄力,我自愧不如。”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握紧了拳头。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几个评委面面相觑,表情尴尬。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会议马上开始。”主持人出来打圆场。
顾海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知道,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提案开始。
我们公司排在顾海他们公司后面。
顾海的提案,做得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但也没什么大错。
看得出来,他为了这个项目,也下了不少功夫。
轮到我们了。
主讲人是许念。
她一站上台,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自信,从容,条理清晰,数据翔实。
她将我们这几天的心血,完美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坐在下面,看着聚光灯下的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女人,认真工作的样子,还**的……有魅力。
就在许念讲到最关键的核心技术部分时,意外发生了。
投影幕布上的PPT,突然黑屏了。
紧接着,上面出现了一行刺眼的红字:
“技术抄袭,**至极!”
全场哗然。
许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心里一沉,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搞鬼。
“怎么回事?快检查一下设备!”主持人急忙喊道。
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跑上来。
顾海坐在对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是他。
一定是他干的。
“肃静!肃静!”评委席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敲了敲桌子,“许总监,对于屏幕上的指控,你有什么解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念身上。
我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我站了起来。
“我来解释。”
我走到台上,从许念手里拿过话筒。
我看着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我转向评委席和台下的众人。
“各位,关于‘技术抄袭’的指控,纯属无稽之谈。我们的核心技术,是团队耗时半年自主研发的,拥有完整的专利证书。”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是有人恶意攻击了我们的系统,试图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干扰正常的商业竞争。”
我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顾海。
顾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有什么证据?”他反问道。
“证据?”我笑了,“顾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公司,本身就是做网络安全的。在你攻击我们电脑的那一刻,我们的防火墙,就已经记录下了你的IP地址和操作路径。”
说着,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连接到投影仪上。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连串的代码和路径图。
虽然大部分人看不懂,但那清晰的IP地址,和指向顾海公司服务器的箭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份证据,我已经同步发送到了我们公司法务部的邮箱。相信很快,顾总就会收到我们的律师函。”
顾海的脸,彻底白了。
他没想到,我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其实,我是在诈他。
我根本没时间去追踪什么IP地址。
但我赌他做贼心虚。
我赌他不敢当面对质。
我赌赢了。
“你……你血口喷人!”他站起来,指着我,气急败坏。
“是不是血口喷人,法庭上见。”我收起手机,云淡风轻地说。
评委席上,那位老者点了点头,看向顾海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好了,闹剧到此为止。顾先生,请你离开会场。”
顾海面如死灰,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我化解了。
我重新把PPT调出来,把话筒递还给许念。
“继续吧。”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镇定。
接下来的提案,异常顺利。
最终,毫无悬念,我们拿下了城西的项目。
会议结束,团队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他们把我跟许念围在中间,把我们抛向空中。
在下落的瞬间,我看到了许念的脸。
她也在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像乌云散去后,照进冰冷峡谷的第一缕阳光。
我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为了庆祝项目拿下,部门决定晚上聚餐,K歌一条龙。
作为项目的两大功臣,我和许念自然是主角。
饭桌上,同事们轮番给我们敬酒。
“姜哥,你今天太帅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就是就是,最后那招反杀,比电影还精彩!”
“许总监和姜哥,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没错,这杯我敬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众人跟着起哄。
许念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害羞。
我端起酒杯,大大方方地说:“谢谢大家,借大家吉言。”
然后,我转头看向许念,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浅,像羽毛拂过。
她身体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周围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演戏,要演**。”
她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她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多了几分娇嗔。
我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这座冰山,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吃完饭,大部队又转战KTV。
包厢里,鬼哭狼嚎。
许念不怎么会唱歌,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果汁。
我被几个同事拉着,非要我唱一首情歌。
我拗不过,点了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我唱得不算好,但很投入。
唱到一半,我拿着话筒,走到许念面前,对着她唱。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包厢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们。
灯光昏暗,她的脸在闪烁的彩灯下,忽明忽暗。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水光在闪动。
一曲唱罢,不知道谁带头鼓起了掌。
我把话筒一扔,在她身边坐下。
“唱得怎么样?”我邀功似的问。
“一般。”她别过头,声音有点闷。
“切,口是心非。”
我从桌上拿了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结束的时候,好多人都喝多了,东倒西歪。
许念也喝了点酒,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我扶着她,走出KTV。
晚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却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那上面,还残留着我的体温。
我们打车回家。
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呼吸均匀,带着淡淡的酒气。
我看着她的睡颜,恬静,美好,没有了白天的锋利和伪装。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指尖刚要碰到,她却忽然呢喃了一句。
“顾海……你这个**……”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也是,被一个谈了多年的男友,在婚礼上抛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释怀。
我今天在会议室里,让她出了口恶气。
但她心里的伤,还在。
我自嘲地笑了笑。
姜哲啊姜哲,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这只是一场交易。
她需要一个挡箭牌,你需要一个项目。
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别忘了,你们的协议,只有三个月。
回到家,我把她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看着她熟睡的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点。
城西的项目拿下了,按照约定,我很快就会升职加薪。
而我们的“婚姻”,也完成了一半的使命。
接下来,只要再等一个半月,等风头彻底过去,我们就可以一拍两散,回归到各自的生活轨迹。
我应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心里却有点堵得慌。
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一丝迷茫。
第二天,许念醒来的时候,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她对我,又恢复了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懒得搭理她。
我们两个,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合租室友”的状态。
早上各自上班,晚上各自加班,回到家也是各回各房,几乎零交流。
那种短暂的,暧昧的,盟友般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她在躲着我。
我也知道,我在跟自己较劲。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公司里,我升职的文件下来了。
我成了策划部的总监。
许念也兑现了她的承诺,把城西项目后续的所有工作,都交接给了我。
我们之间的工作交集,越来越少。
我开始变得异常忙碌,每天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应付不完的饭局。
有时候,我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她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有时候,我早上出门,她还没起床。
我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过得像两个时区的陌生人。
我有时候会想,这样也挺好。
等三个月期限一到,我们就能干脆利落地分开,谁也不欠谁。
但心里那个小小的缺口,却好像越来越大。
我会下意识地在冰箱里,给她备好她喜欢喝的酸奶。
我会在下雨天,给她发信息,提醒她带伞。
我会在她加班晚归的时候,给她留一盏客厅的灯。
我做的这些,她好像并不知道。
或者,她知道了,但假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