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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露营喝酒。
孙艺桐的欢呼声格外大。
「庆祝老陆终于摆脱渣女,重获新生!」
我那时完全不清楚背后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看见陆星悬,就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跟他倾诉一切。
可他冷漠地推开我。
目光划过我身上的伤口时,先是心疼,转眼却又被深深的厌恶取代。
「还演戏呢?你的手机号,我从没给过我爸妈,说我妈拐卖了你?傻子才信呢!」
「林思菀,我以前觉得你只是娇气,现在才发现,艺桐说得对,你就是个又蠢又坏的戏精。」
「你是知道我没瘸,就想用苦肉计回到我身边?」
话落,他扭头就走。
我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淹没。
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我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我大声哀求陆星悬和他的兄弟们。
「报警!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求你们先帮我报警,好不好?」
他的回应,却只是一声嗤笑。
他兄弟们也都满脸不耐和敌意。
反倒是孙艺桐,热心地举起手机。
「林妹妹别慌,我帮你报警吧!」
可那瞬间,我莫名打了个寒颤。
心里生出一种直觉。
她有问题,我得逃!
果然,下一秒孙艺桐就拽住我,笑嘻嘻地跟我耳语。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林妹妹?」
「我也不想次次都当坏人啊。」
「你爸妈都被你害死了,你还要闹?」
我一僵。
就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们去警局报案的路上,出了车祸。」
「连人带车翻下山崖,听说找到的时候,都烧焦了。」
世界突然失去所有声音。
只剩下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砸动。
然后慢慢地沉下去,沉进冰冷的泥沼里。
怪不得。
怪不得我失踪这么久,没人找我,甚至都没人知道。
因为唯一会担心我、为我报警的人,已经不在了。
孙艺桐松开我,冲到陆星悬身边。
勾住他的脖子。
「老陆,别娘们唧唧的啊,为个贱女人,不至于!」
「来,兄弟陪你!」
她吻了上去。
而陆星悬没有推开她。
我就愣愣看着,很奇怪,我没哭,也没闹。
仿佛全世界都与我无关。
只剩脑子在尖叫:
跑!
这些人显然不会帮我,我得另找人求救!
可是很不幸,孙艺桐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们。
我还是被抓回去了。
后来,我被铁链子拴了三年。
他们要我生孩子,我就发疯,抓他们,咬他们。
有次那家老大想用强,我嘶吼着咬断了他的命根子。
换来的是差点被打死。
一根根肋骨断掉的声音,我自己都听得见。
血从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流出来。
我躺在地上,看着漏雨的屋顶,想:
林思菀,你要死在这里了。
但没死成。
伤好了。
继续被拴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第三年秋天,那家人去喝喜酒,忘了锁房门。
我爬出去,找到半截生锈的铁钉,磨了整整一夜,磨断了链子。
我又走了两天两夜,遇到进山的扶贫工作队。
才终于获救。
后来我带着他们,把所有被拐的女人都救了出来。
连我在内,一共二十二个。
做完笔录,我本该回家的。
可我没有家了。
爸妈没了,拳击馆也没了。
是曾经馆里的老教练,辗转联系到我。
「思菀,来龙哥这儿吧,有口饭吃。」
我就来了。
从陪练做起,打到教练,打到管理。
最后成了这座地下拳场的老板。
「思菀,那王八蛋来了,说要见你!」
楼上酒保急匆匆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休息室里,十几个汉子红着眼,拳头捏得死紧。
龙哥还是第一次完整听我的遭遇,他咬牙站起来。
「那狗东西不配见你!你别担心,我们帮你拦着......」
「不用拦。」
我拿起拳套,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让他来吧。道歉没必要,但有样东西,我想给他很久了。」
话落,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撞门般的力道,带着慌张和绝望。
「思菀!开门!是我......」
陆星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嘶哑不堪: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