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我需要和豪门继承人裴季订婚。
人人都说我攀了高枝,未婚夫英俊多金,是完美的联姻对象。
只有我知道,他是个被母亲蒋蓉用脐带缠绕至今的巨婴。
我的未来婆婆,热衷于在我们约会时空降查岗,热衷于批判我的衣着品味,热衷于告诉我,他儿子只吃她亲手剥的虾。
她想让我知难而退,或者变成和她一样的“好女人”。
裴季只会说:“我妈是为你好。”
我从不反驳,从不争吵。
我只是微笑着,把蒋蓉女士的“关心”放大十倍,再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儿子。
“阿姨说得对,是我太笨了,我们约会还是叫上她吧。”
“你妈给你挑的领带真好看,比我的眼光好多了。”
“亲爱的,你妈刚打电话说她心口疼,你快回去看看吧,电影我们下次再看。”
我步步退让,温柔体贴,亲手将他和他妈更紧地绑在一起。
直到他眼中那点残存的爱意,被窒息消磨成厌烦和叛逆。
毕竟,戒断反应,总要有一个痛苦的过程。
而我,只是那个温柔的、递上刀子的“戒断师”。
餐厅的冷气开得有点足。
我裹了裹身上的披肩,看着服务生在我和裴季之间,又摆上了一副崭新的餐具。
骨瓷盘子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裴季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
他抬头看我,声音温和。
“思语,抱歉。我妈说她刚好在附近处理点事,顺便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我放在桌下的手,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看电影,蒋蓉,也就是我未来的婆婆,捧着一桶爆米花坐在了我们中间。
第二次是逛画展,她挽着裴季的胳膊,从头到尾都在给我科普什么是“艺术的熏陶”。
今天,是我们订婚纪念日。
我特意订了这家出了名难预约的私房菜馆,想和他过一个二人世界。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抬起眼,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没关系,阿姨能来,我很高兴。”
我说谎了。
我一点也不高兴。
裴季似乎松了口气。
他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被我端起茶杯的动作不着痕跡地避开。
“我就知道思语你最大度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有温柔的细纹,这也是当初我没那么抗拒这桩联姻的原因之一。
可惜,这份温柔里,掺了太多他母亲的影子。
没过五分钟,蒋蓉踩着高跟鞋,带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香奈儿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的铂金包闪着昂贵的光。
“哎呀,没打扰到你们小两口吧?”
她嘴上说着抱歉,人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那套餐具前。
我站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阿姨,您能来,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快坐。”
蒋蓉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满意。
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她坐下后,第一件事不是看菜单,而是看我。
“思语啊,你这件披肩颜色太素了,年轻人要穿得亮一点才有精神。”
我身上的,是爱马仕今年新款的羊绒披肩,颜色是柔和的米杏色。
低调,但绝不廉价。
我笑着应和:“阿姨说的是,下次我注意。”
裴季在一旁打圆场,“妈,思语穿什么都好看。”
蒋蓉立刻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女孩子的穿衣打扮,关乎着整个家族的脸面,不能由着性子来。”
她说着,把菜单推到裴季面前。
“点菜吧,你知道我的口味。再给思语点个木瓜汤,女孩子家家的,要多补补。”
那眼神,意有所指地在我胸前扫过。
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不容置喙的评判。
我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裴季却毫无察觉,他熟练地点了几个蒋蓉爱吃的菜,然后才抬头问我。
“思语,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等我开口,蒋蓉又说话了。
“她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就这些吧,吃不完浪费。”
她一锤定音。
这顿饭,从头到尾,都成了蒋蓉的个人秀。
她聊着公司最近的并购案,点评着裴季的工作表现,顺便敲打我,让我以后要多学学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豪门主妇。
“相夫教子,打理内务,这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事业。”
“思语你虽然是名校毕业,但在这些事上,还是要多跟我学。”
我低头喝着那碗我根本不爱喝的木瓜汤,一言不发。
汤很甜,甜得发腻。
裴季全程都在给他妈布菜,剥虾,偶尔插一两句话,也都是在附和。
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
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才是最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饭局终于结束。
蒋蓉心满意足地被司机接走了。
回去的车上,我和裴季一路无言。
车里的空气安静得像凝固了。
直到快到乔家门口,裴季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思语,今天……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妈她就那样,没什么恶意,就是爱操心。”
又是这句话。
每次蒋蓉搅局之后,他都会用这句话来结尾。
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车窗外的路灯光线,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我忽然觉得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我不想再争辩,不想再追问他为什么不能为我说一句话,为什么不能给他母亲一点边界感。
因为我知道,没用的。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放得极度轻柔,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和自责。
“阿季,你别这么说。”
“阿姨说得对。”
裴季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我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更低了。
“是我太笨了,总想着过什么二人世界,不够成熟。”
“我应该早点想到,阿姨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不像她,那么了解你,知道你喜欢什么,知道怎么照顾你才是最好的。”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轻微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裴季的脸上,果然浮现出错愕和心疼。
他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思语,你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
**在他怀里,却没有回抱他。
我抬起头,眼睛里蓄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亮晶晶地看着他。
“阿季,我有个想法。”
“以后,我们约会,还是把阿姨叫上吧。”
“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也能时时刻刻指导我,教我怎么做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好妻子。”
“好不好?”
我说得无比真诚。
真诚到,我自己都快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