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歌剧院之约后，蒋蓉似乎对我“主动学习”的态度非常满意。

我们三人的“家庭约会”，成了固定节目。

周五晚上，去看新上映的文艺片。

蒋蓉从导演风格一路批判到女主角的演技，说她眼神没有灵魂，远不如当年的某某影后。

我和裴季全程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周六下午，去逛古董市场。

蒋蓉拉着裴季，给他讲解哪个是清朝的官窑，哪个是民国的仿品。

我跟在后面，像个多余的挂件。

周日上午，去高尔夫球场。

蒋蓉挥杆的姿势很标准，她手把手地教我，说这项运动能锻炼气质。

裴季只能在旁边给我们捡球。

我表现得越来越顺从，越来越“懂事”。

蒋蓉说什么，我都点头称是。

蒋蓉让我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裴季眼中的愧疚，也一天比一天浓。

他开始找各种借口，想创造我们俩的独处时间。

“妈，这个周末公司有个团建，我要去两天。”

“妈，我约了朋友打球，你跟思语去逛街吧。”

但蒋蓉总有办法化解。

“团建？在哪儿？正好那附近有个温泉山庄，我跟你和思语一起去泡泡温泉。”

“打什么球？你那个朋友我认识，不务正业的，少跟他来往。你陪我跟思语去趟香港，正好换季了，去买点衣服。”

裴季的反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力，且无效。

终于，矛盾在一次购物中，彻底被点燃了。

那是一个周六，我们三个人在恒隆广场。

蒋蓉是这里的顶级VIP，经理亲自接待。

她像个女王，坐在沙发上，由着导购把一件件新款捧到她面前。

她给自己挑了几件，然后开始给我“指导”。

“思语，这件红色的连衣裙你试试。女人，衣柜里总要有一件正红色的裙子，镇得住场子。”

我看着那条设计夸张，颜色扎眼的裙子，头皮发麻。

但我还是笑着接过来：“好的，阿姨。”

“还有这件，香槟色的礼服。下个月你陈伯伯的寿宴，你就穿这件去。”

“这双鞋子也配上，虽然跟高了点，但女人嘛，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她一样样地替我选好，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裴季坐在旁边，脸色有些难看。

“妈，思语不喜欢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蒋蓉眉毛一挑。

“喜不喜欢不重要，合不合适才重要。”

“作为裴家的儿媳妇，她以后要习惯穿高跟鞋，习惯参加各种宴会。”

“这是她的责任。”

她又开始说教。

我默默地走进试衣间，换上那身她指定的行头。

红色连衣裙衬得我皮肤很白，但也显得老气横秋。

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让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走出去，蒋蓉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裴季却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

“脚疼不疼？”他低声问。

我对他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他转头对蒋蓉说：“妈，这双鞋跟太高了，不安全。换一双吧。”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如此明确地反驳蒋蓉。

蒋蓉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裴季！你现在是心疼媳妇，连妈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会害她吗？”

“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当裴家的女主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的导购都偷偷朝我们这边看。

裴季的脸涨得通红。

“妈，这不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高跟鞋穿久了对身体不好，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

“够了！”蒋蓉厉声打断他，“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母子俩在衣帽间的镜子前，剑拔弩张。

我站在中间，像风暴的中心，却又像个局外人。

我知道，我该开口了。

我轻轻拉了拉裴季的袖子，对他柔柔一笑。

“阿季，别跟阿姨吵。阿姨也是为了我好。”

然后，我转向蒋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顺从。

“阿姨，您别生气。阿季是心疼我，怕我摔倒。”

“这双鞋，我很喜欢。我觉得我能驾驭。”

说着，我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哎呀”一声，身体一歪，就朝裴季倒了过去。

当然，是算好了角度的。

裴季眼疾手快地抱住我，脸上写满了紧张。

“怎么样？是不是崴到脚了？”

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是摇着头。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站直，却又一次软了下去。

蒋蓉的脸色也变了，她再怎么强势，也知道要是在商场里让她未来的儿媳妇崴了脚，传出去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