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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野兔,萧谨言没有独享。

大部分肉和骨头熬成了汤,浓稠的部分喂给萧谨文,清淡的汤水分给虚弱的苏婉娘和几个小的,他自己只啃了几块无肉的骨头,喝了几口清汤。

即便如此,这点难得的荤腥,对补充萧谨文体力效果显著。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当苏婉娘再次将捣烂的薯糊混合一点点肉汤喂到萧谨文嘴边时,他竟微微偏头躲开勺子,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

“水……”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字眼,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苏婉娘愣住,随即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眼泪夺眶而出。

“哎!水!有水!”她手忙脚乱去取水囊。

一旁正小口啃烤山薯的迟沐兮立刻抬头,大眼睛瞬间亮了。

萧谨言和萧谨行也迅速围拢。

萧谨文眼神涣散,焦距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凝聚在苏婉娘脸上,似乎辨认片刻,又缓缓移动,掠过萧谨言、萧谨行……

最终,有些茫然地落在了正努力伸长脖子、小脸上还沾着薯泥的迟沐兮身上。

他的嘴唇又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那眼神里,褪去了些许死亡的灰败,注入了一丝属于生者的、极其微弱的困惑与依恋。

“老三醒了!”萧玉珠小声惊呼,被萧谨武捂住了嘴。

萧谨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哽塞,对苏婉娘道:“慢慢喂他点水,别急。”

萧谨文就着苏婉娘的手,小口啜饮了几口温水,喉咙里发出舒适的轻叹,眼皮又沉重地阖上了。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再是沉入那个可能无法醒来的深渊,而是疲惫地睡去。

三儿子,终于从鬼门关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

夜幕降临,篝火旁,萧家众人围坐。

萧谨文被安置在最暖处,盖着能找来的所有破布,呼吸平稳地沉睡着。

其他人分食着简单食物,气氛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种无声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沉的凝聚力,在沉默中流淌。

萧谨言看着沉沉睡去的三弟,又看看依偎在苏婉娘怀里打瞌睡的迟沐兮,再看看虽然瘦弱却眼神明亮的其他弟妹。

前路依旧漫长,邕州依旧未知,潘党的阴影或许仍未散尽。

但至少此刻,他们一家人,还齐齐整整地在一起。

很多男人的心愿依旧像个遥不可及的幻梦,但眼下,这个由她这个三岁半“后母”和一群半大孩子组成的“家”,却在这流放之路的绝境中,顽强地扎下根,透出了第一抹鲜活的绿意。

迟沐兮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模糊地想:养孩子……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看着他们活过来,比想象中很多男人……似乎,更有成就感一点?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副手官差姓赵,是个只想平安交差、混口饭吃的油滑老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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