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站在机场到达大厅，不断看表。距离南圆圆说好的接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的手机依然没有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顾染喃喃自语，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顾染！对不起对不起！"南圆圆的声音充满焦急，"我们班有个学生摔伤了，我刚从医院出来，现在正往机场赶，你再等我半小时行吗？"

"学生没事吧？"顾染下意识问。

"膝盖缝了三针，没大碍，就是吓坏了。"南圆圆语速飞快，"真的对不起，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等..."

"没关系，"顾染柔声说，"学生重要。我在2号出口旁边的咖啡厅等你。"

挂断电话，顾染拖着行李箱走向咖啡厅。他点了一杯美式，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人来人往，他忍不住想象南圆圆会以什么样子出现。视频里的她已经足够鲜活，但现实中会是什么感觉？

四十分钟后，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匆匆跑进咖啡厅，四处张望。顾染一眼就认出了她——比视频里更加生动，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

"南圆圆。"顾染站起来招手。

南圆圆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不久。"顾染递上纸巾，"擦擦汗。"

南圆圆接过纸巾，突然盯着他看了几秒，扑哧一笑："你比视频里还高啊。"

顾染也笑了："你比视频里还..."他故意停顿。

"还什么？"南圆圆紧张地摸摸头发。

"还有活力。"顾染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走出机场，南圆圆带顾染来到一辆小巧的白色轿车前："我的座驾，别嫌弃啊。"

顾染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香，后座堆着几本教材和画具，还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一切都真实得让他恍惚。

"我先送你去酒店放行李，然后...你想去哪？"南圆圆握着方向盘问。

"听你安排。"顾染说，"不过明天我就要去客户那边了，今天想多看看你的城市。"

南圆圆眼睛弯成月牙："那我们先去吃本地最有名的小吃，然后带你逛艺术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顾染仿佛进入了一个鲜活的南圆圆的世界。她带他穿街走巷，品尝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地道美食；在艺术区里，她对每一家画廊如数家珍，甚至带他见了几个画家朋友。

"没想到你人脉这么广。"顾染惊讶地说。

南圆圆调皮地眨眨眼："小城市就这点好，艺术圈都是熟人。对了，你明天见客户需要我当导游吗？"

"不用，公司那边有人接应。"顾染犹豫了一下，"不过...后天我有一天休息，如果你有空..."

"有空！"南圆圆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傍晚，南圆圆送顾染回酒店。道别时，两人都有些拘谨。

"那...明天晚上我再联系你？"南圆圆站在酒店门口，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

顾染点头："好。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南圆圆抬头看他，酒窝浮现："我也是。"

目送南圆圆的车驶离，顾染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味这一天。手机震动，是南圆圆发来的消息："到家了。明天我要带学生去郊外写生，后天见！"

顾染回复："注意安全。对了，教案设计好了吗？"

南圆圆发来一个哭脸："还没...明天写生回来再赶吧。"

"发给我看看，"顾染提议，"也许能帮上忙。"

半小时后，顾染对着电脑认真调整南圆圆发来的教案PPT。他将杂乱的排版梳理清晰，把重点内容突出显示，甚至添加了几幅简笔画辅助说明。完成后，他发回给南圆圆，附言："仅供参考。"

南圆圆发来一连串惊叹号："天哪！这也太专业了吧！你连这个都会？"

"基本功而已。"顾染笑着回复，"早点休息，别熬夜。"

第二天下午，顾染正在客户公司开会，手机突然震动。是南圆圆发来的照片——一片乌云密布的天空，配文："突然变天，希望别下雨。"

顾染皱眉看了眼窗外，客户所在的城市阳光明媚，但两地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天气却可能大不相同。他回复："带伞了吗？"

"没...天气预报说晴天嘛。"南圆圆回道，"没事，我们在一座亭子里，应该淋不着。"

会议结束后，顾染查看手机，发现南圆圆二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下暴雨了！亭子漏雨，我们被困住了[哭哭]"

顾染立刻拨通电话，但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天色将晚。顾染迅速结束工作，向客户借了把伞，租了辆车直奔南圆圆发过的定位地点。

导航显示需要四十分钟车程。路上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也几乎看不清前方路况。顾染紧握方向盘，心跳随着雨势加剧而加速。

终于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郊外公园。顾染撑着伞沿小路寻找，终于在一座破旧的凉亭里看到了南圆圆和七八个学生。亭子确实漏雨，孩子们挤在相对干燥的角落，南圆圆站在最外侧，半边身子已经湿透，却还在安抚学生。

"南圆圆！"顾染喊道。

南圆圆转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顾染？！你怎么..."

顾染快步上前："我来接你们。车停在公园门口，但坐不下所有人，得分两批。"

南圆圆迅速组织学生，让年纪小的先跟顾染走。来回两趟后，所有学生都被安全送到附近的公交站，家长也陆续来接。

最后只剩下浑身湿透的南圆圆和同样狼狈的顾染。

"你...你怎么会来？"南圆圆声音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

顾染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担心你们。"

简单的三个字让南圆圆眼眶发热。她抬头看着顾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衬衫，突然伸手拂去他额前的水珠："谢谢你。"

顾染握住她冰凉的手："先回车上，别感冒了。"

回程路上，暖气开得很足，但南圆圆还是不住地发抖。顾染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直接去医院吧？"

"不用，就是有点冷。"南圆圆勉强笑笑，"今天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可能要困到雨停。"

顾染将车停在南圆圆公寓楼下："我送你上去。"

南圆圆没有拒绝。公寓不大但很温馨，墙上挂着她自己的画作，书架上塞满了教材和画册。顾染帮她把暖气调高，又烧了热水。

"你去洗个热水澡，我去买点姜和红糖。"顾染说着就要出门。

南圆圆拉住他的衣角："别...别走。"她声音很小，"我...我有点害怕。"

顾染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今天的意外确实吓人，要是没有及时救援，后果不堪设想。他轻轻抱住南圆圆："没事了，都过去了。"

南圆圆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对不起，弄湿你衣服了。"

顾染摇头："去洗澡吧，我在这等你。"

等南圆圆洗完澡出来，顾染已经煮好了姜茶。她捧着杯子，小口啜饮，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你明天...还愿意和我见面吗？"南圆圆小心翼翼地问。

顾染微笑："当然。除非你改变主意了。"

"才不会！"南圆圆急忙说，随即又害羞地低下头，"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太麻烦。"

顾染坐到她身边，认真地说："南圆圆，我今天开车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和学生会不会出事。那时候我才明白，你对我而言...已经不只是网友了。"

南圆圆睁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顾染..."

"我知道我们认识时间不长，距离也很远，但是..."顾染深吸一口气，"我想试试，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南圆圆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扑进顾染怀里，用力点头："愿意！我愿意！"

第二天，他们如约一起游览了当地著名景点。与前一天不同，现在他们可以自然地牵手、依偎，偶尔交换一个甜蜜的吻。顾染帮南圆圆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南圆圆替顾染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分别前的夜晚，他们坐在江边长椅上，看着对岸的灯火。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南圆圆靠在顾染肩上问。

"下个月我争取再过来。"顾染轻抚她的头发，"或者你放假时可以来我那边玩。"

南圆圆点头，突然坐直身体："对了，我有个礼物给你！"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袖扣，上面刻着小小的星座图案——顾染的出生星座。

"这样你工作的时候也能想起我。"南圆圆笑着说。

顾染感动地收下礼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我也有东西给你。"

南圆圆好奇地打开，是一张手绘的星空图，与他们初识时她发的那幅《城市星空》相呼应，但角落里多了一个仰望星空的人影。

"这是...原作？"南圆圆惊讶地问。

顾染点头："我托朋友从论坛联系到原作者买下来的。我想，这幅画对我们有特殊意义。"

南圆圆紧紧抱住画作，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会好好珍藏的。"

第二天，顾染在机场安检口前紧紧拥抱南圆圆："到了给你发消息。"

南圆圆点头，强忍泪水："一路平安。"

顾染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捧起南圆圆的脸吻了一下："等我回来。"

看着顾染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南圆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手机震动，是顾染发来的消息："让爱渗透了地面，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虽然现在做不到，但我会努力。"

南圆圆微笑着回复："我等你。"

顾染将最后一颗星星形状的吊灯安装好，后退几步审视整体效果。星空主题的儿童房在灯光亮起的瞬间仿佛拥有了整条银河，无数光点在天花板和墙壁上闪烁。

"顾设计师，这效果太棒了！"客户李太太牵着六岁女儿的手走进房间，小女孩发出惊喜的尖叫，"哇！真的像在太空里一样！"

顾染微笑："这些星星可以调节亮度和颜色，晚上当小夜灯用也不会刺眼。"

送走满意的客户，顾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南圆圆："今天完工的星空房，灵感来自某人的画作。"

南圆圆很快回复："啊啊啊！小朋友肯定爱死了！你把我的星星搬进现实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我班上学生看到我手机壁纸，非说是你专门为我设计的，这群小鬼头..."

顾染能想象她对着手机脸红的模样。自从一个月前确立关系，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视频或通话，虽然相隔一千五百公里，却比许多朝夕相处的情侣更了解彼此的日常。

手机震动，李明发来消息："王总找你，好像有大项目。"

顾染走进总监办公室，王总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顾染，来了。坐。"

"您找我？"

"亚太酒店集团有个新项目，在S市。"王总转动屏幕展示效果图，"他们看中了你上个月做的那个星空系列，想请你主笔设计主题套房。"

S市——顾染心跳加速——那是南圆圆所在的城市。

"我接。"顾染不假思索地回答。

王总挑眉："这么干脆？项目周期至少三个月，需要常驻那边。"

"没问题。"顾染保持专业表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给南圆圆一个惊喜。

下班后，顾染视频通话时故意不提这事，只问南圆圆这周末的安排。

"周六要带学生参加绘画比赛，周日...本来想好好备课的。"南圆圆歪着头，"怎么，你要突袭检查啊？"

顾染故作严肃："是啊，看看南老师有没有好好工作。"

"切，我可是刚被评为校级优秀教师呢！"南圆圆骄傲地昂起下巴，随即又垮下脸，"不过校长暗示我该考虑评职称的事了，要***文什么的，好烦..."

顾染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忍不住想穿过屏幕捏一捏："别担心，你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

挂断视频，顾染立即查询航班信息。他计划周六飞过去，周日早上出现在南圆圆公寓门口，带她去吃那家她提过好几次的早茶店。

周五晚上，顾染正在收拾行李，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妈妈"。

"小染，明天回来一趟吧。"母亲陈玲的声音透着疲惫，"你爸腰伤又犯了，这次挺严重的，已经躺了两天没下床。"

顾染的手停在半空："去医院了吗？"

"去了，医生说是腰椎间盘突出加重，要卧床休息至少两周。"母亲叹了口气，"你爸倔得很，不肯请护工，我又搬不动他..."

顾染看了眼收拾到一半的行李，闭了闭眼："我明早回来。"

挂断电话，他立刻给南圆圆发消息："家里有点事，这周末可能没法视频了。"

南圆圆很快回复："没事，家里要紧。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染犹豫片刻，还是没提原计划去见她的事："照顾好自己，别熬夜批作业。"

第二天一早，顾染驱车回到老家。父亲顾建国正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看到儿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来啦？工作不忙？"

顾染放下行李，帮父亲翻身**："再忙也得回来啊。您这次怎么搞的？不是说了重活请人干吗？"

"请什么人，一点点货都搬不动了？"顾建国哼了一声，"想当年我..."

"想当年您一个人能扛两百斤，知道知道。"顾染熟练地接话，"但现在不一样了，您得服老。"

一整天，顾染忙着带父亲复诊、买药、做理疗。晚上，母亲做了他爱吃的红烧鱼，饭桌上不经意地问："最近有遇到合适的姑娘吗？"

顾染筷子一顿："有在接触。"

"真的？"母亲眼睛一亮，"哪家的姑娘？做什么工作的？"

"是个老师。"顾染含糊其辞，"教美术的。"

"老师好啊，工作稳定。"母亲点头，"本地人吗？"

顾染咽下嘴里的饭："不是，外地的。"

母亲的笑容僵住了："外地？多远的外地？"

顾染放下碗筷："妈，我们才刚开始，还没到那一步。"

"小染，"母亲神色严肃，"你也不小了，谈恋爱要奔着结婚去。外地姑娘...以后谁照顾家里？你爸这身体，你也看到了..."

"我知道。"顾染打断她，"先吃饭吧。"

回到房间，顾染给南圆圆发消息："我爸腰伤复发，需要照顾几天。"

南圆圆回复："严重吗？要不要我寄些特产补品？我们这有种药膏对腰伤特别好。"

顾染心中一暖："不用，就是需要静养。"他犹豫片刻，又发了一条，"我妈今天问我有没有对象了。"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又输，反复几次。最后南圆圆只回了一个紧张的表情："那...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但没提距离。"顾染回复，"她有点...传统。"

"理解。"南圆圆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别担心，慢慢来。"

顾染多么希望此刻能真实地拥抱她。他打开手机相册，翻看上次见面时拍的照片。南圆圆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小酒窝若隐若现。他轻轻抚摸屏幕，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

照顾父亲三天后，顾染不得不回公司处理积压的工作。临走前，母亲塞给他一张照片："你刘阿姨侄女，公务员，本地人，条件不错。有空见见？"

顾染推拒："妈，我有女朋友了。"

"那也算女朋友？"母亲突然提高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一年见不了几次，将来怎么办？你爸这身体，能经得起折腾吗？"

顾染震惊地看着母亲："您...怎么知道？"

"你张阿姨的儿子在机场工作，说上个月看见你飞S市。"母亲眼圈发红，"小染，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总要现实一点..."

顾染深吸一口气："妈，这事我们回头再谈。我先回公司了。"

回城路上，顾染思绪万千。他知道父母年纪大了需要照顾，也知道异地恋的艰难，但每当想起南圆圆的笑脸，所有的顾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公司里，王总通知他亚太酒店的项目推迟了两周。顾染立刻查看日历——正好是南圆圆暑假开始的时间。

"王总，我能不能申请项目期间周末往返？家里老人需要照顾。"顾染试探性地问。

王总皱眉："太折腾了吧？项目紧的时候可能周末也要加班。"

顾染沉默。他想起父亲痛苦的表情，母亲通红的眼圈，又想起南圆圆期待的眼神。

"我考虑一下。"他最终说道。

当天晚上视频时，南圆圆兴奋地说："暑假我可以休两周！要不要...去找你？"说完又急忙补充，"当然，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

顾染胸口一热："来，我一定抽时间陪你。"

南圆圆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我去订票！对了，你爸腰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顾染犹豫片刻，"圆圆，有件事...我爸***较传统，可能对异地恋接受度不高..."

南圆圆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点头："正常啦，我爸妈也念叨过希望我找本地人。不过..."她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只要我们坚持，他们总会接受的，对吧？"

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顾染不忍心说出母亲的反对，只是点头："嗯，慢慢来。"

挂断视频后，顾染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他想起南圆圆曾说过的话："让爱渗透了地面，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当时觉得浪漫，现在却感到一丝苦涩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