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咖啡液体，顺着昂贵的皮鞋边缘，流淌到地毯上。

留下深褐色的污渍。

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康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足足愣了三秒。

然后，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抬头。

“**——”

“赵康！”

高总一声厉喝，打断了他。

高总的脸色铁青，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赵康。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注意场合！”

然后他转向我，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俞静！你太过分了！”

“立刻给赵总监道歉！”

我掐灭了烟。

把烟蒂扔进旁边一个没用的空杯子里。

“道歉？”

我看着他，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高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的目光，扫过高总，最后落在赵康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也配让我道歉？”

“他应该庆幸，我今天倒的是咖啡，不是**。”

“你！”

赵康气得浑身发抖，甩开高总就要冲过来。

一直站在我身旁的江循，往前站了一小步。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就只是那么站着。

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把赵康的气焰给挡了回去。

赵康看着江循，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过，一个跑腿的，敢在这种时候挡在他面前。

他把怒火转移到了江循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给我舅妈提鞋都不配的下人！滚开！”

江循没动。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依旧是那么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笑了。

“江循，我们走。”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包厢门口走去。

江循跟在我身后。

“俞静！你给我站住！”

高总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

“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停下脚步。

但没有回头。

“好啊。”

我说。

“那我就等着人事部的解约通知。”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走廊里，灯光明亮。

江循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酒店门口，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停下来，从包里又摸出一支烟，点上。

“今天的事，吓到了？”

我问身后的江循。

“没有。”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

“俞总做得很好。”

我吐出一口烟。

转过身，看着他。

他很高，比我高出一个头。

T恤，牛仔裤，帆布鞋。

干净得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是我们整个集团，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大匿名股东。

董事长的独生子，江循。

这件事，整个公司，只有我知道。

还是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

我撞见董事长亲自来接他下班。

那辆全球**的迈***，就停在公司对面的小巷里。

董事长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他通过秘书联系我。

我们见了一面。

老董事长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告诉我，江循在他身边，是来体验生活的。

也是来“看”一些东西的。

他希望我，能像平常一样对待江循。

不要给他任何特殊待遇。

他想看看，在最真实的环境里，江循会成长成什么样。

所以，我就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跑腿助理。

这一用，就是半年。

这半年，他取过无数次快递，买过无数杯咖啡。

被公司的其他人明里暗里嘲讽过无数次。

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悦。

情绪稳定得可怕。

我看着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发飙？”

江..

“不好奇。”

他说。

“赵康是个废物，高总有眼无珠。”

“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您的。”

“他们不给，您自己拿回来，很正常。”

他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好像我今天不是在砸场子。

而是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忍不住笑了。

“说得轻巧。”

“工作可能都要丢了。”

“丢不了。”

江循说。

他的语气很肯定。

“高总不敢开除您。”

“这个部门的核心技术和客户资源，都在您手里。”

“开了您，整个部门就得瘫痪。”

“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挑了挑眉。

“分析得不错。”

“看来这半年的助理，没白当。”

他微微低下头，没接话。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

“行了，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说。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好。”

他应了一声。

“俞总，您也是。”

“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

背影挺拔，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站了很久。

手机响了。

是高总打来的。

我直接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第三次，我接了。

不等他开口，我先说话了。

“高总，想好了吗？”

“是连夜去董事长那里哭诉，把我弄走。”

“还是准备好明天怎么跟董事会解释，为什么要把一个盈利最高的部门，交给一个废物？”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高总才开口。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妥协。

“俞静，你明天……正常来上班吧。”

“赵康那边，我会说他。”

“晚了。”

我说。

“高总，游戏开始了。”

“就得按我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