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公司里气氛诡异。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
敬畏，好奇，还有一点点恐惧。
昨晚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遍了。
赵康没来。
听说一大早就被高总叫去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经过高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他压抑的咆哮声。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
江循已经帮我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好，打印出来放在了桌上。
还附带一杯温度刚好的美式。
不加糖，不加奶。
他很清楚我的习惯。
上午九点半，高总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看得出来，他一晚上没睡好。
赵康不在。
“坐吧。”
高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沙哑。
我坐下，没说话。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俞静，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我笑了。
“高总，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一个摇钱树部门，交给一个连报表都看不懂的草包。”
“你是嫌公司倒得不够快吗？”
高总的脸抽搐了一下。
“赵康他……他只是需要时间学习。”
“我是他舅舅，我总得拉他一把。”
“拉他一把，没问题。”
我说。
“你可以让他去别的部门，从基层做起。”
“但你不该把他放在我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是我一拳一脚打下来的江山。”
“不是你用来安抚关系户的垃圾场。”
我的话很直接，也很难听。
高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我现在有掀桌子的资本。
“好，好，我知道了。”
他摆了擺手。
“以前的事，我们不提了。”
“现在有个紧急情况，需要你处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城南的那个项目，出问题了。”
我拿起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
城南项目，是我们部门下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标的额九位数。
我跟了整整三个月，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我带队完成的。
本来，这个项目会是我升任副总裁之后，主抓的第一个大项目。
结果，现在成了赵康的。
“怎么了？”我问。
“赵康昨天接手后，自作主张，把我们的技术方案发给了客户。”
高总说。
“而且，他还跟对方的技术总监吹牛，说我们的新技术可以把项目周期缩短百分之三十。”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把核心技术方案发出去了？”
“对。”
高总痛苦地闭上了眼。
“现在，客户那边拿了我们的方案，又找到了我们的竞争对手，飞宇科技。”
“飞宇那边，报了一个比我们低百分之十的价格。”
“客户现在要求我们，要么也降价百分之十，要么就得保证能缩短百分之三十的工期。”
“否则，他们就跟飞宇签合同。”
我气得想笑。
真是个天才。
商业谈判，最忌讳的就是底牌尽露。
赵康倒好，直接把王炸当成对三，开局就扔了出去。
还顺便给对方画了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大饼。
“降价百分之十，我们这个项目就基本没利润了。”
我说。
“缩短工期百分之三十，以目前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是个死局。”
“我知道是死局！”
高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所以才找你来想办法！”
“俞静，这个项目要是黄了，我们整个部门今年的年终奖都得泡汤！”
“你得帮我，也得帮大家。”
他在给我戴高帽，也在给我施压。
想让我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看着他。
“高总。”
“我现在，只是一个副总监。”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赵康，赵总监。”
“我出面，不合适吧？”
“你！”
高总气结。
“俞静，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得寸进尺。”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现在，赵康才是这个项目的最高负责人。”
“出了问题，理应由他来解决。”
“我如果插手，那是越权。”
“万一事情搞得更砸，这个责任，算谁的？”
高总被我堵得说不出话。
他当然知道，这个烂摊子，赵康是绝对收拾不了的。
整个部门，除了我，没人能救这个项目。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
他说。
“我马上发邮件，任命你为城南项目的总负责人。”
“赵康，担任你的副手。”
“这样，总行了吧？”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可以。”
我站起来。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项目期间，所有事情，我说了算。”
“赵康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所有指令。”
“如果他做不到，就立刻给我滚出项目组。”
“你，还有董事会，都不能干涉。”
高总的嘴唇动了动。
最后，他颓然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我拿上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我把江循叫了过来。
“去帮我办几件事。”
我把一张便签递给他。
江循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几个名字，还有几个地址。
“第一个，是个**。”
我说。
“让他去查一下飞宇科技那个项目负责人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第二个，是个媒体记者。”
“你把这个U盘交给他，让他等我消息。”
U盘里，是赵康昨天发给客户那封邮件的截图，以及我们内部测算的真实工期。
“第三个……”
我顿了顿。
“你去飞宇科技楼下，等一个人。”
“他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不知道。”
“但他手里，会拿着一份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文件袋。”
我把城南项目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你见到他之后，什么都不用说。”
“把这个信封交给他。”
信封里，只有一句话。
“赵康是个蠢货，但他舅舅不是。”
江循接过东西，点点头。
“明白了，俞总。”
他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很清楚。
反击的号角，现在才刚刚吹响。
赵康，高总。
你们加在我身上的，我会一点一点，加倍还回去。